李君玉一进屋就黑着脸,看得出不高兴。
“臣,拜见殿下。”
月擎沧虚扶一把,“李太傅多礼了。太傅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李君玉拍拍袖子,“臣说这昨日朝会上怎么安分了许多,原来是都到这来消遣了。皇上年少时得殿下几日教诲,这几天有些想念殿下了,让臣来问问殿下游玩的如何了,打算何时回京?”
月擎沧撇着杯里的茶沫,“本王有负皇上厚爱,如今无事一身轻,实在是留恋这大好河山,不愿居于一方啊。”
看院子里跪的那一群人就知道,这次请他回去是主持大局的,只是碍于面子,月危不能说的太明白。
可月擎沧还就是要逼他说明白了。
李君玉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强行压下火气没发作,“皇上心胸宽广,念在殿下于国有功的份上,不计较殿下在平幽山出言不逊之事,只当殿下是因王妃重伤而心情不悦,口不择言了些,相信殿下心里绝不是那样想的。”琇書網
这是月危身为皇帝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可月锦年看了却直摇头。
连月危都低头了,李太傅怎么就那么刚呢!这话让他说的神情倨傲,好像他给了月擎沧天大的脸一样。
月擎沧抿着茶没说话。
墨镜筠欠身道:“殿下,皇上已将长公主送往福州府,不得皇令不许进京。长公主所作所为确实过分,之前是皇上年幼,只念着亲情可贵,忽略了律法,但如今皇上顿悟,长公主也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处。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就不要与皇上置气了。”
他这话是十足的向着月擎沧了,听的李君玉又不服又不敢发作。
可月锦年觉得他未必会这么简单放过李君玉。
果然,月擎沧看向李君玉,一副不可置信的惊喜样,“皇上当真这么说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
“皇上宅心仁厚,王妃已负伤,又怎好再给殿下添堵?”
皇家颜面在李君玉这里向来都是第一位。
月擎沧把杯子搁下,“臣无德无能,不配皇上体恤,更不必让皇上为难,劳烦李太傅走这一趟了,请回吧。”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独楼!”月锦年追出去。
叶长安蹙着眉到李君玉跟前,“卑职知道太傅是为维护皇家颜面,但殿下与旁人不同。他本就不是生长在华京的,对皇上和朝臣说到底没多少情分,他的能力又摆在那,长公主把人家心尖尖上的人几次三番弄得非死即伤,殿下要一个公平,这还算过分吗?”
墨镜筠也劝:“况且当下的局势,确实需要殿下回来主持大局。李太傅,皇上都让步了,您就少说几句吧。”
李君玉气的不行,“难道大邵除了他月擎沧,就没有一个能挑大梁的人了吗?”
“有啊,”慕轻狂居然没跟月擎沧出去,她下巴往门外院子里一抬,“喏,不都在那呢。”
这一句话好悬没让李君玉梗过去。
是啊,大邵能干的一半都在院子里跪着呢。
之前七王之乱,月擎沧把朝堂清洗了一遍,现在的朝臣一大半都是去年才启用的新人,这些人认月擎沧为座师。
月擎沧不说话,他们就做本职工作,可若月擎沧说了话,这些人必然是会追随他的。
叶长安苦口婆心,“说到底也不是非得殿下回去亲力亲为,只是怕这些人突然哪一天反水,要殿下回去坐镇罢了。太傅,您好好想想,殿下若真想反,皇上还能在龙椅上坐到今天吗?”
李君玉不语。
门外忽然响起山呼声:“请殿下回朝!”
李君玉侧目,透过开着的门看见院子里跪着的三十多人以头触地。
月擎沧本想直接走了的,被追出来的月锦年拉住,“李太傅是朝中重臣,皇上让他亲自来,也是真的要请你回去。你也知道,李太傅忠国忠君之心天地可鉴,你要他放下皇家颜面求你,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虽然可能李君玉的坚持在月擎沧看来有些过分,甚至是愚忠,可若愚忠的是明君,又有何不可呢?
月擎沧面若寒冰,“让他放下颜面求我,对他就是残忍,要我不计长生的满身伤痕,对我就不是残忍了?都要我将心比心,体谅他们的不容易,谁又对我将心比心,体谅长生的不容易?”
他这话里话外竟然是无尽的委屈。
他深吸口气,“说到底,天下跟我有什么关系?谁做主都干涉不到我,我何必自虐受这种罪!”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这话一出口可吓坏了跪在院子里的人。
摄政王殿下这是打算撂挑子不干啊!
靳文书跪在最前面,立马叩头道:“臣等尸位素餐,难当大任,请殿下回朝,主持朝政!”
众人一对视,默契十足地磕头,“臣等请殿下回朝!”
月擎沧别开眼。
月锦年绕到他面前,“独楼,其实你也知道,朝廷确实需要太傅这样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若都是你这样空有治国之才、而无忠于皇家之心的人,那朝廷还叫朝廷吗?太傅一把年纪了,国事当头,你也退一步吧。”
李君玉刚好此时出来,月锦年给他使了个眼色。
刚刚月擎沧说的几句话李君玉其实听到了,他并非完全的不通人情,只是觉得皇命大于天,你就是再委屈,也不该跟皇上叫板。
但月擎沧这次算了铁了心了,李君玉无可奈何,百般不愿意地一拱手,“如今大邵国祚不稳,请殿下……放下前嫌,以国为重,回朝吧。”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长公主含着金汤匙长大,走到哪都是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福州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享福罢了。天子犯法,说到底不能与民同罪。”
李君玉又怒了,“你还想让皇上以蓄意杀人罪办了长公主不成?!”
“若那日平幽山崖下长生没能等到我去救,你以为他还能坐在金銮殿上?”
“你这是造反!”
“罢了李太傅,”一个清润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紫衫少年身后跟着两个侍从,从院外走来,“皇叔说的没错,是皇姐有错在先。之前是朕年少不懂事,一直维护皇姐,让皇叔受委屈了,侄儿给皇叔赔罪。”
“拜见皇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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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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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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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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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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