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幽山的另一侧有一个清澈的平幽湖,因此这里空气更加清新,慕轻狂这一觉睡得异常鼾甜。
第二日醒来时,月擎沧已经穿戴整齐,“皇上要带西戎使团去平幽湖看天鹅,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睡得好就没叫你。”
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再多睡会儿,什么时候想去了再过去,不想过去就随意走走。平幽山处处是景,西边的紫藤林也十分不错。”他声音发低,“半山腰还有一个月老庙,听说很灵,等我回来带你去。”
慕轻狂蒙着被子,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
但她并没有躺太久,过了两刻钟便起来了,洗漱好后决定去平幽湖找他。
苍术被她留在这里。
可是刚出门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居然是米尔娜。
“你要去哪?”
梧桐看见她如临大敌,护崽子一样挡在她身前,警戒地瞪着米尔娜。
慕轻狂也打量着她,不答反问:“你不跟着去平幽湖,怎么留在这?”
米尔娜冷笑,“拜你所赐,我现在去与不去,还有人管么?”
她虽挂着公主的名头,但谁都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她回到西戎就是个死,以此向大邵求和,根本不会有好下场。
一个将死之人,谁还会去管?
“那也是你自作自受,自找的。”慕轻狂对她没有半分同情之心。
“随便吧。可能是我西戎到底在心计上比不上大邵,在后宫锻炼了十六年,居然在贵国一个王妃的手里都走不了三招半。是我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
听她这好似释怀的语气,慕轻狂倒是来了兴趣,“迷途知返了?放下屠刀准备立地成佛了?”
米尔娜哼了一声,“我只是认输。我不是累跟你贫嘴的,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我,刚刚隆亲王家的世子过来托我给你带句话,说有事要跟你说,让你在崖边等他。”
联想昨晚所见,慕轻狂猜测他大概是喜悦无处分享,憋坏了,来找自己泄洪的,不由得一笑,“行,我去等他。”
梧桐拉住她的胳膊,“主子……”
米尔娜的话能信?
慕轻狂朝她摇摇头,“皇上还在呢。”
就算她什么都不顾忌了,那她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况且她们是两个人,还能怕了她一个人不成?
这么一想,梧桐也就不再阻拦。
米尔娜跟上她,“我不去他们跟前讨人嫌,闲着也是闲着,陪你走走。”
慕轻狂纳闷的看她,“你让我怀疑你是算计了什么,等着要我命呢。”
米尔娜嗤之以鼻,“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慕轻狂半信半疑,“正是因为你现在一无所有,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说不定就对我痛下杀手了呢?”
怎么都是没个好下场,那何不杀了慕轻狂以解心头之恨?
米尔娜听着这话,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也对,要不我现在把你杀了,然后自杀,你觉得是我亏还是你亏?”
她脸上带着半真不假的笑,慕轻狂还真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
断崖就在前方,高处的风吹起慕轻狂的长发,遮住了眼眸,“要杀我,单凭你自己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你也该知道,你的惑术对我没用。”
断崖下是望不到地面的深渊,崖壁两侧长着稀疏的树木,更大面积的还是陡峭的山石。
她想起昨晚听见月芜华跟宫女茶茶的对话,说起这下面还有祖皇帝当年放养的猛兽,多年来无人照顾,正是饥渴之时。月芜华还想抽空跟皇上提一提,把这边的猛兽重新豢养起来,差人打理。
猛兽啊,她算计不过慕轻狂,那猛兽总能让她吃些苦头了吧?
“我在大邵的这些日子,听了大邵的不少传闻,其中有一篇我最喜欢。说传言古时曾有人赤手空拳降伏猛虎,我一度为他痴迷。听说王妃也是一员猛将,不知是否有这个能力?”
梧桐立马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米尔娜忽然一笑,这一笑如三月春风般从眼睛直达心里,慕轻狂心中暗道“不好”,但她动作终究慢了一步,梧桐脑海一阵昏沉,眼皮沉重地合上,倒了下去。琇書蛧
就在慕轻狂因梧桐而心乱的那一瞬,米尔娜的目光就移到了她身上,“你还记得你与殿下初次见面吗?”
铃铛声悠悠响起,突破重重不稳固的障碍,直抵她的内心。
慕轻狂脑中浮现出她第一次见月擎沧的场景。
那是易老夫人的寿宴上,她被拦着不让进门,后来她用一个消息换得他的帮助。
但更早的,是重生第一天她遭到打劫,结果由于她的预知和躲闪,山匪的箭射在了他的马车上,那时她只听到他的声音,寥寥几句话,却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集。
深陷回忆的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大力,她梦然回神。
不好!自己居然中了惑术!
该死的月擎沧,两次惑术她都没中招,居然在这被米尔娜魇住了!
可惜等她回神时已经来不及了。
米尔娜用尽力气把她朝崖底推了下去。
梧桐还在沉睡。
跌落时她看见山崖上米尔娜飘红的衣角,她得意的笑着,“知道为什么说要想天下无敌就要先断绝七情六欲么?呵,武功高强又如何?心中有软肋,你就永远不能无敌。”
一个人心中最柔软的净土,就是她唯一的破绽。
米尔娜此刻方才悟了。
要想惑术无坚不摧,以柔克刚战胜一切,就要从对手的弱点下手,而不是一味地用那些套词。
过了一小会儿,山崖上已经完全看不见慕轻狂的身影,她转身往回走,看了一眼地上的梧桐,叫来自己的丫鬟晓晓,“趁这会儿人少,把她带回去。无忧解梦给她燃上一些,让她多睡会儿,睡到慕轻狂死。”
晓晓把梧桐扛起来,往帐篷走去。
米尔娜回头看了一眼山崖。
你死了,月擎沧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撕心裂肺?会不会痛不欲生?
想到他生不如死的样子,米尔娜禁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合着风回荡在山崖上,又悲凉又惊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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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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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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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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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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