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咔嚓”的手起刀落,一声惨叫响起,有什么东西骨碌着掉在了地上。
案板旁有一个洗菜的盆,里面还有半盆水,被溅入的血珠激起些许水花涟漪。
然而王婆的一句狠话并没有给慕轻狂以什么触动。
她语气淡淡,头都没回,抬脚出了房门。
空气中传来她平稳得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声音:“我本就不得好死,也不怕再来一次。”
显然没人听得懂,但也没人把心思放在这句话上。
厨房里,一条手臂自手肘处砍断,孤零零血淋淋地躺在地面上。
王婆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捂着断臂伤口,血流了满衣襟。她背靠着厨房里洗菜的高台,远远地望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合上了眼睛。
院子里一瞬间寂静无声后,丫鬟小厮的叫喊声响作一团。
方氏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当时就懵了,猛地后退几步撞在门板上,慌乱地喊:“快!快去找郎中!去通知老太君和老爷!”
梧桐一边走一边回头,不安的问慕轻狂:“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王婆之前伺候过老太君一阵子,她肯定会找老太君给她撑腰……”
“事情是她做出来的,手艺不精被发现了,坐牢还是断臂,也是她自己选的,她找谁跟我一什么关系?”
“可、可是这样一来,夫人怕是会受影响吧?”
慕轻狂满不在乎,甚至还有点高兴,“那最好。我娘那人太古板,一点儿牵挂就能让她犹豫不决,若是这次王婆告状,老太君能把我娘手里的账本也收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了女儿,没了丈夫的爱,又没了账本,整个慕府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的了,那她当然就会乖乖地跟自己去凌王府。
算起来王府也该修好了,等月擎沧回来就可以搬回去……
她脸一黑。
搬什么搬?他不是还要带个西戎公主回来吗?自己岂不是碍了他们的眼?
她一甩袖子,大步回屋,被她袖子糊了一脸的梧桐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主子又怎么了。
晚膳告吹,梧桐特意去惊鸿馆打包了饭菜回来,一来一回花费了大半个时辰,等慕轻狂吃上饭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梧桐把最后一盘菜摆好,“刚刚回来的路上看见老太君的马车了,主子,您快些吃吧。”
慕轻狂端起碗大口扒了几口饭,有点沧桑。
“我就吃几口凉拌菜,一会儿你拿去厨房热着,等我回来再吃。”
话说完,一碗饭刚下去一半,慕轻梦就满面愁容地来了。
“王妃,这件事您也……太……”她都找不到形容词了。Χiυmъ.cοΜ
“太嚣张?目无法纪?不把慕府放眼里?”慕轻狂替她说了。
本来想垫一垫肚子就完了,但看着那酱香鸡腿她还是没忍住,抓了一个三两口啃完,把骨头扔桌子上,才拿了帕子擦干净嘴。
“说的没错啊。”她站起来,“那王婆去老太君那告我状了吧?”
慕轻梦点头,“她年轻时在老太君身边做过丫鬟,后来才被调去厨房管事,跟老太君说的上几句话。府里人都过去了,我来给你通个风。”
慕轻狂谢过了她,接过梧桐递来的外衣披上,跟慕轻梦一起去了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离老远就能听见王婆哭诉的声音。
“老太君,您可得为奴才做主啊!奴才尽心尽力在慕府服侍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年五十四了却遭受如此……如此对待!太君,老奴不甘啊!”
老太君拄着拐杖坐在上位,“王婆,你先别哭了,注意伤口,老身会给你做主的。”
王婆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左手的袖子扁扁的垂在身侧。
她脸色惨白,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软塌塌地歪在椅子里,还得要俩丫鬟扶着才不会滑下去。
“老奴确实做错了点事,但那也是有苦衷的!绝不至于断臂!倒是她一个外人,居然还来我们慕府查账,这是没把太君您放在眼里啊!”
林绾清由怜儿丫鬟扶着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
老太君看向她,“李氏,你有何话说?”
林绾清低着头,“是长生做错了,妾身无话可说。”
“你身子不好,之前是我考虑不周,管账这样耗费精力的事不该交给你劳累的。正好照文出京了,轻萍要来这住几天,就先把账交给她管吧。”
林绾清自觉是慕轻狂做过火了,她这个当母亲的替她补偿善后也是应该。况且老太君说的对,她近日身体似乎更差了些,分账大多交给了她认为可靠的人管着,主账也在怜儿手里她只月末拿来查一查,算起来没出多少力。
交出去也就交出去了,她不是喜欢揽权的人。
“母亲说的有理。怜儿,去把账本拿来。”
“交账可以,但交账之前,老太君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慕轻狂迈步进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王婆身上。
“王婆这样的人,府里恐怕不止一个,既然要交账,那还是交接之前先算算清楚,府里还有多少个‘王婆’。再者,”她看向老太君,“交接之前,是不是得先把欠李氏的钱还了?”
老太君莫名其妙,“什么欠李氏的钱?”
慕轻狂笑了一声,“老太君,您该不会上了年纪脑子不灵光了吧?好,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梧桐给她搬了把椅子放在大堂正中央,她做好后慢条斯理地开口:“大理寺卿的俸禄有多少就不用我说了,去掉给各院和下人们发的月钱,剩的钱还不够府里买蜡烛的,你们吃的喝的用的,你以为是谁的钱?”
她笑呵呵的看着老太君。
老太君面沉如水,心里却盘算起来。
慕照仁的俸禄她是知道的,但府里的花销她还真不太清楚,现在一算,这足足超出了慕照仁俸禄的一倍不止!
那这钱是哪来的?
王婆哪想那么多?她看见慕轻狂就恨得牙痒痒,“这都是我们慕家的私事!你已经砍了我一条胳膊了,你还想管更多吗?花多少钱花的也不是你的!”
慕轻狂朝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的胳膊不是我砍的;第二,”她展颜一笑,“慕府花的,还真就是我的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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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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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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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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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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