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士的孙女,平时娇宠了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车里,月擎沧给她铺好裙摆,如是说。
慕轻狂笑了,“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还怕我记仇啊?”
月擎沧一只手肘撑在车框上,眉眼含笑,“她那点心思我一直知道。”
陈月玲从他两年多前回京起就对他意图不轨,以前还曾跟田敏如不对付过,后来慕轻狂的出现反倒解救了田敏如。
慕轻狂别开眼,“放心,只要她不过分,我没心思对她下毒手。”
月擎沧摇头,揽过她的肩膀,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月玲虽然是陈学士的孙女,但没得她爷爷半分好,你跟她较劲不值得。要是真看不惯她,抓她一个错处,下手干脆狠绝一些不是更好?”
慕轻狂一听,吓了一跳。
她顶多就是想着把陈月玲打一顿,没想到月擎沧上来就是斩草除根,不由得一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圣人。”
“以前或许是,”他温柔的望着她,“但这不是被你拉下来了么?”
她“噗嗤”一笑,“这么说,还是我有罪了?”
“嗯,惩罚你亲我一下。”
慕轻狂用巴掌亲了他一下,被他抓着按在背后,把人压在车壁上,叹息道:“成婚这么久,该做的都没做,本王觉得这亲成的很迷蒙,很不踏实啊。”
慕轻狂看着他不说话,眼睛里放出几个字:想怎么直说!
月擎沧侧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我觉得落地生根,还是养两个孩子比较有真实感。不如你我晚上努力努力?”
车厢突然一阵摇晃,赶车的月澈堵着耳朵都能听见里面慕轻狂的羞怒声:“摄政王大人,拜托你要点脸!”
晚膳后,月擎沧带慕轻狂到后花园散步消食,算起来,俩人还是第一次安安静静地走在一起。
“南疆战乱已经平定大半,再有半个月就可班师回朝了。”
月擎沧接过梧桐手里的披风披在她身上,仔细的系着带子,“夜间风凉,知道你常年习武不怕冷,但毕竟是女孩子,身体重要。”
上一世失去生育能力之前,慕轻狂还真没有入秋了就要穿披风的习惯。
至于暖手炉,她更是见都少见。
她替他紧了紧衣领,“登基大典的日子定下了吗?”
“钦天监算的黄道吉日,十一月二十八,还有一个多月。”
慕轻狂脚步略显沉重,“还有一个多月啊……”
“怎么,着急?”
慕轻狂摇头。
她是害怕。
之前病重时她做的那个梦里,月擎沧在月危的登基大典上吐血昏迷,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反噬。
但是……她看看身边的男人,身强体壮,这几天没有半点儿不舒服的样子。那皇位毕竟是个虚职,他已经掌握了皇帝的权力,那个位置坐不坐上去想来也没什么大关系吧?
月擎沧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件事虽然是因为出了差错最后没成,但不得不承认没成功他还有点小庆幸。他也配合了,慕轻狂也尽力了,剩下的就是听天命了,最后功亏一篑,这就是天意。
他一直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直苦于找不到这样一个方法,是老天帮了他,他是感激的,也愿意接受。
“阿致。”慕轻狂寻声望去,月色下的树梢上坐着一个白衣男人,男人面色苍白,眼神里总像蒙着一层什么,不只是雾气还是阴霾,叫人看着不舒服。一身白衣穿出了白无常吊丧催命的感觉。
他说:“我准备明天就启程了,来跟你告个别,一早就走。”
月擎沧眉头一皱,“这么急?你的伤还没好。”
“无碍,一点儿小伤而已,到那也得半个来月,再准备准备,也得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好的也就差不多了。”
月擎沧和白庭之间总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慕轻狂从未过问,但她敏锐的察觉到月擎沧的抗拒,他不想让白庭离开,但她也从白庭淡漠的表情里看出来他是非走不可。
月擎沧深吸口气,垂下眸子,语气是慕轻狂都微有惊讶的,几乎带着一点儿恳求,“那……一个月就回来,好吗?”
白庭伸了个懒腰,在树枝上慢腾腾地站起来,松了松袖口,“行吧,我尽量赶在年前回来。”
他看看慕轻狂,“劳烦王妃照顾他了,他这人脾气倔,不会说话,不懂争辩,很多事可能惹了王妃不高兴,王妃千万别跟他计较。”
他嗤笑一声,“他这人软硬不吃,有什么事千万别指望他说软话,不然投了胎恐怕都等不到。”
他转身要走,月擎沧叫住他,“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他让冷弦迅速回清狂大殿取了个小瓷瓶过来,给他扔过去,“这是我研制的新药,于外伤有奇效,还可以解一些毒虫,预防毒瘴,你带着吧。”
白庭拿在手里掂量掂量,揣起来了,“行。”
然后一飞身跃下树梢,掠过明月,在屋顶上几个起落便不见了。
慕轻狂抱胸挑眉,“原来这药你是给白庭主配置的啊。”
月擎沧还望着他远去的方向,长叹口气,“我救他一命,他把一辈子都赔给我了。”
“救?”慕轻狂有点奇怪,“你对他还有救命之恩?那静以广庭……”
她一直以为白庭的静以广庭是跟月擎沧有合作,所以他俩关系才这么好。
“当年师父让我下山去卖草药,遇上他被人追杀,我本不想沾惹是非,但他竟然说我是他的师弟,那群人信以为真,我们被追杀了一路。后来他告诉我,他父母因为江湖恩怨被人杀害,他是回去报仇的,杀了人家的掌门。江湖恩怨就是这样一代传一代。”
老子死了儿子报仇,儿子死了孙子报仇,没完没了,江湖因此有趣。
也因此,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其中。
比如何其无辜的月擎沧。
“我们因为大雨滞留在小镇上,被他们抓住。他仗着他这几年屡次报仇时摸清了人家地形,总算脱困,也算是同生死了一回。但时间过去了半个月,我的反噬发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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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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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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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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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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