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诛?”
要他下旨杀了月晔的父亲?
他跟月晔从小一起长大,月御是个和蔼温厚的长辈,对他一直很好,要他杀了他的八叔吗?
“凌王殿下所言甚是,珮亲王月御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请皇上下旨将其凌迟!”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请命,月危求救的看着月擎沧,可月擎沧眼神无波无澜,只给了他四个字:“皇上,江山为重。”
这四个字险些压垮了少年的肩头。
慕轻狂觉得,月擎沧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无助,但他别开了目光,“皇上,罪无可恕,杀了吧。”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月危垂下了眼。
月晔坐在床上等这个消息等到天亮,才从太监口中听见“择日问斩”四个字,眼前一黑。
慕轻狂回到祥云殿就看见月危身影落寞的站在月晔房门口。
她叹口气,“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二人应该是一辈子如亲兄弟般的要好。”
她一说这话月擎沧就知道她又在自责了,揉揉她有些发凉的手,“我们都被历史的洪流推着往前走,大邵建国百年,正到盛极而衰的时候,都是发展趋势,阻止不了的。”wWW.ΧìǔΜЬ.CǒΜ
大邵没有丞相一职,相应权力都在二品尚书令手中。现下月擎沧为摄政王,手握军权的王太尉也要听其调度,俨然就是实质的皇帝了。
慕轻狂给他研墨,看着桌子上半人高的折子她才恍然惊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独揽朝纲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月擎沧,来了。
她突然问:“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月擎沧一愣,然后才明白她是问的是自己又没当上皇帝,身体有没有受反噬。
他摇头,“没有,感觉很正常。”
慕轻狂这才松了口气,一边研墨一边思考:难道是不用当皇帝,手里有皇帝的实权就行了?皇帝毕竟是个称号,像月危这样没实权的不也没什么用吗?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舒服多了。
月擎沧批了给月永准备的谥号和两位皇太后的封号,叫月澈拿去给内阁准备册封圣旨,然后暂时搁下了笔,“我想把楚风调进尚书省,你意下如何?”
慕轻狂不知道他话题怎么跳到楚风身上了,愣了一下,“尚书省?”
“嗯,我跟皇上提了楚风的事,他说月晔愿意提供证据,现在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慕轻狂察觉出一点不对劲的味道来,他之前动作没这么快这么明显。
“我怎么感觉你对楚风有敌意?”
他看着奏折眼睛都没抬一下,“他一门心思想着反邵复羌,我对他有敌意不正常么?”
“不对,不是这个敌意,怪怪的……”
就好像……怕楚风抢了他的东西一样。
他敲敲砚台,“没墨了。”
慕轻狂慌忙拿起墨石磨墨。
月擎沧没再说什么,但慕轻狂总觉得他好像藏着什么话没说,八成还跟楚风有关系,但却想不到有什么是他不能跟自己说的?
他俩又不是除了正事儿没别的好说,他就不能把话题从正事儿上扯开一点吗?
成婚前还没事儿拌个嘴打打牙祭,这都成亲一个多月了,怎么反而觉得关系疏远了?
是天冷了的原因吗?
不行,她不能这么耗着。
朝政有他在基本不需要自己操心了,她得操心一下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打定主意,她暗自点头。
“啊!”这魂游天外的一小会儿功夫墨就磨偏了,砚台掉地上摔了个粉碎,手也被刮了个口子,血滴在地上墨痕,混在一起。
月擎沧放下折子蹙眉看一眼,“传御医!”
门口的月澈都快站着睡着了,闻言吓得一激灵,还以为月擎沧怎么了,一边让冷弦去找御医一边闯进来,然后就看见月擎沧正把慕轻狂的手放在嘴里吮吸,嘴角还有蹭上的血迹。
月澈目瞪口呆地吞了口唾沫。
那个……人血好喝吗?
月擎沧没理他,把慕轻狂的手指拿出来,卷起自己的衣袖给她缠上了,然后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移动到旁边,月擎沧才吩咐:“把地上清理干净。”
月澈忙去叫人进来收拾屋子,御医急急忙忙跑过来给慕轻狂止血。
头一次受这点小伤还被人这样照顾,慕轻狂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刮破了一点点,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么兴师动众的,显得我很矫情啊……本王妃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九死一生的伤没受过?这点事儿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后知后觉地看见月擎沧愈发难看的脸色,识相的闭了嘴。
御医也知道现在大邵谁掌权,包扎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尽心尽力,还没指甲盖大的伤口,硬是把慕轻狂的右手食指包成了油条,还试图把她整个手包成馒头,被慕轻狂强力制止了。
御医退下后,月擎沧遣散了所有人,站在她面前负着手居高临下的问:“大风大浪?九死一生?凌王妃要不要跟本王讲一讲你上一世的英勇事迹啊?”
慕轻狂嘿嘿一笑,往床里挪了挪,“其实吧,也没有很厉害,就一点点啦……就打了几场胜仗,活捉了易水寒,然后用两年拿下了大邵全版图……没你厉害啦!”
这可是实话!千真万确!要是月擎沧那时候还活着,别说拿下大邵,她跟楚风早被他宰了祭天了。
本以为说了这些他能高兴点,毕竟这年代像她这样有谋有勇的女人不多,他应该为拥有自己而感到荣幸,没想到月擎沧脸色更难看了,躬下身子盯着她的双眼,语气发沉,“你为楚风也曾出生入死过?也曾炸一座城吗?也曾笑谈风月,夜半爬墙吗?也有过战火连天,硝烟下的一吻吗?”
慕轻狂呆住了。
她从没有跟月擎沧提起过自己跟楚风的关系,也不知是有意隐瞒还是她连想起这个人都觉得恶心,她已经分辨不清自己是何心态。
但月擎沧居然猜到了上一世她跟楚风的关系。
所以,刚刚他多次欲言又止,阴阳怪气,是因为这个?
“怎么不说话了?我猜对了?”
慕轻狂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觉得这事儿不能善了。
他刚刚那话,明显就是知道了她跟楚风已经成过亲了,而且这确实也是事实……这这这,怎么办呢?
见她不说话,月擎沧好像咬了下后槽牙,转身就要走。
这哪行?!今儿月擎沧一旦出了这个门,那她的事儿就是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她就再没有机会为自己正名了!
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即将飞逝的最后一片衣角,用力一扯,把人倒着拽回了床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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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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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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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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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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