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华京最后的三万守军,带着孤注一掷马革裹尸的勇气,争先恐后的跟在她身后冲出华京,加入战场。
华京城门外已经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四十万敌军压境,还有二十多万的增援,华京这点人少得可怜。
可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慕轻狂杀进战场,连挥三剑开出一条血路,然后忙里偷闲的回头往城楼上看了一眼。
城楼中央站着一位白衣男子,两双眼隔着十几丈遥遥相汇,慕轻狂率先收回了目光,回手一剑刺进敌军胸膛,鲜热的血喷溅一脸,分外妖冶。
月擎沧抓紧了城墙,白庭吊着一只胳膊来到他身后,“你说你何必呢,趁着刚才的战乱杀了月危,自己登基不好么?慕轻狂给你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这么优柔寡断呢?”
“这就是命吧,长生机关算尽,月危还是出现了。”
白庭冷笑,“你跟我说命?我没幻听吧?”
他掏掏耳朵,“月致,除了血缘,大邵跟你还有什么关系?不当皇帝,那你解甲归田游山玩水不理世俗不好吗?非得替人看着江山,你这么喜欢受虐吗?”xǐυmь.℃òm
慕轻狂一点一点杀入战争腹地,他决然的转头回了营帐不再观战,“你不懂。”
若有人能做顶梁柱,我又怎愿撑起这一片天?
谁还不想混吃等死呢?
他本来的毕生所求,不就是这四个字吗?
可是现在事情摊在了头上,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邵就这样毁在面前。城楼下,女子匆忙而过,无意间抬头一望,正见白衣男子拂袖而过,面白如玉,目若星河,左肩是华京生死,右肩是大邵河山。
丫鬟拉拉她的衣袖,“小姐,快走吧,外面不安全,老爷让您快些回府。”
女子回神,“楼上的,是凌王殿下吧?”
“是啊,”丫鬟打趣:“小姐曾与殿下有婚约,怎么这就不认得了?”
此女子正是田敏如,她微微摇头,再抬头看时,那仙人之姿的男子已不见踪影了。
是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大邵啊。
丫鬟催促着她快步离开了,她三步一回头,再没看见那男人。
白庭看了一眼自己吊着的胳膊,“你现在打一次架受一次伤,上次的伤好全了吗?”他阴阳怪气,“我把静以广庭留给你。”
月擎沧摆摆手,“等闲人伤不了我。”
白庭语气不大好,“大邵这个样子,你总要让它撑到百废待兴吧?你这样干打架不回血,还能活几天?”
“是玄灵草没有了吗?”月擎沧突然问。
玄灵草是他的药引,生长在世上有去无回的禁地,那里天气变幻莫测,野兽出没,九死一生。
半年多前白庭找回来的几根已经所剩无几,他需要新的药引。
白庭一时间没接上话,月擎沧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在沙盘旁站定,观看着沙盘里的局势,“不用找了,我以后尽量不动手。没有玄灵草,其余的药物也能支撑我再活几年,找个机会,我把皇位拿了就是。你才不到三十,老婆孩子没一个,别再为我出生入死了。”
“放你娘的屁!”白庭突然怒了,一巴掌排在桌子上,把沙盘拍碎了一角,里面的沙子哗啦啦洒了一地,几支军旗倒下,“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老子拧断你脖子!”
他从来没跟月擎沧提起过玄灵草有多难得,但有一次月擎沧无意间看到他那背上密密麻麻、新旧叠加的伤口,就一直烙印在了他的心里,后来就尽量少用。
最近也是没办法,他心里是对不起白庭的。
“秋日不易寻找玄灵草,入了冬再去吧。”
白庭痞痞地冷笑一声,甩掉落在鞋面上的沙子,“难找?掘地三尺老子也能挖出它祖宗十八代!”
“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顺手为之,严谨来说还是你死赖的,”他无奈一叹,微微皱眉看他,“就算是报恩,这么多年你为我出生入死也早就仁至义尽了,别把自己往死路上推,我不值得。”
玄灵草并不能根治他的病,他终归要死的,不值得再搭上一条命。
白庭眼神冷了,毫无预兆地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是想我现在就掐死你吗?”
月擎沧并不慌张,白庭摆出一副要掐死他的凶狠模样,青筋暴跳,但其实手上没用什么力气,比挠痒痒也重不了多少。
他哄孩子一样把他的手按下来,一下没按动,白庭还跟他杠上了,他无奈一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次你能不能别太拼,我保证我不再出手,你早点回来。”
那地方耽搁的越久就越难生还。
他一松口,白庭这才缓缓松开了手,垂下眼睛缓和了一下,“你忙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城楼。
慕轻狂杀势太猛,敌军暂时休战,敌军主将刘长青提马到阵前,“慕轻狂,你这三万人挡不住的,还是趁早开城门吧!”
慕轻狂趁着这片刻休息时间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身血染的暗红长袍随风飘飞,笑着解下马匹上的一袋烈酒,“是吗?”她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下颚流淌而下,冲刷开她脖子上喷溅的血迹,“我怎么就不信呢?”
“别执迷不悟了,你这三万人是送死,毫无意义。华京迟早会城破。”
她缓缓摇头,神情冷漠地横剑身前,袋中烈酒尽数浇在剑上,冲刷出雪亮的剑刃,她看着光滑剑面上自己的眼睛,声音轻缓却掷地有声:“我还活着,你们就进不去。”
酒尽,战事再起。
这场仗一直打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按照慕轻狂的指示,拉出军械所研究了半年的十八台大炮,初次亮相,威力巨大,一通轰炸后敌军基本没有了还手之力。
慕轻狂过于劳累,被月擎沧逼着回营休息。
慕轻狂没跟他动过手,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直到那天,她看见月擎沧从十几丈高的城楼上轻飘飘地跳了下去……就那么跳了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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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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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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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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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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