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擎沧扯了扯唇角,靠在榻边扶手上,胳膊肘撑着身体,拨弄旁边麒麟兽上垂下的流苏,“我父王与田敏如的父亲是同窗,关系要好,这门婚事也是在田敏如出生后就定下了的。后来如何我并不清楚,你也知道,我三岁还不记事时就离开了,两年前才回来,父王去世时没交代我什么,只特别交代了一件事:无论如何,不许我提退婚。”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还没有他说羡慕自己有人管时生动,又恢复了他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对他的父亲是真没什么亲情,不然也不会提起的时候这般平静、面无表情。
慕轻狂听着,他又说:“我父王说,他曾负了田向佐——也就是田敏如的父亲——导致了田家当时的败落,否则现在的田家会更好。所以不许我退婚,要我扶持田家。”
这件事慕轻狂还真没听说过,这么看来,跟慕家和墨家的婚约似乎有点像。
这可叫她为难了,“你怎么不早说还有这层关系?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干了……”
要是早知他这婚不能退,那她就不想着嫁给他这茬子事儿了,这整的现在多难看?
她不由得埋怨,“你不早说?现在怎么收尾?”
他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收什么尾?”
“咱俩啊。”她道:“你跟田敏如的婚不能退,那咱俩就不能成,可之前闹得满城风雨的,现在怎么收尾?难道还要我再对你始乱终弃一回?”
她已经对墨镜筠始乱终弃过一次了,这个想想就不可能,她摇头,“我不行,你上!换你对我始乱终弃吧!”
坏你名声别坏我名声。
月擎沧气笑了,斜眼看她,“始乱终弃?这词儿新鲜了。”他玩弄着那流苏,“放心吧,不会的。”
“不会?”慕轻狂没大听懂这是什么意思。xiumb.com
他道:“这婚事只说不许我退,若是田敏如想退,想来我是阻止不了的。”
他说的很是怡然自得,像是算准了田敏如一定会退婚。
“那万一田敏如没退呢?或者,他爹不让她退呢?”
“不……”他刚说了一个字,目光一扫就看见她裙子下露出的一块玉佩。
那是一块比铜钱大不了两圈的白玉,玉质光滑细腻,没有任何花纹,下面坠着蓝色流苏,藏在外裙里,要不是她坐下时裙子散开,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而那蓝色流苏的中央,露出一个米粒大的白玉小坠,被蓝色流苏裹住,若不是散开,是极不容易发现的。
他话头貌似不经意的一转,“之前将脏银运去南疆的镖局已经被官府查抄,结果你也想得到。只找到一样东西。”
说着话,白茶送进来一个厚厚的本子,慕轻狂拿起来翻了翻,是镖局的走镖记录,无非是一些金银珠宝,珍贵药材,衣物等等,旁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只有慕轻狂知道,这里面每一笔都是大有来头的账目。
楚风做事谨慎,每一次托镖都是把东西放在真正托镖那人的箱子里一起送出,在路上再一分为二,由其他人接手送去该去的地方,这样别人查起来是查不出任何问题的。
“殿下这是找人抄了一份?”她看看这比铜钱还厚的账本,“真是难为人了。”
“真的账本在大理寺里,拿不出来,能抄出一份已经难得。”
她以为大理寺的东西很好拿的?
慕轻狂一边翻一边说:“你早说嘛,好歹是我爹的地盘,我进去偷出来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留着有用。”
慕轻狂知道他为什么把这个账本给自己看,因为他看不懂。楚风做事谨慎,如果做了另一份真正记录运送非法物资的的“走镖记录”,那肯定不会被人轻易找到,更何况……
“他没有做第二笔账。”
月擎沧抬眼,换了个长谈的舒服坐姿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她把记录合上,“所有的送出记录都在这了,只是一般人看不懂它里面记载方式。他的记录是一种‘密码’,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在一般人眼里,”她举起手里厚厚的一本账本,“这就是一本货真价实的走镖记录。”
他撑着身子,手指摩挲着腕上木镯,“你,应当看得懂吧?”
她骄傲一笑,“我若是看不懂,那还是上天派给你的礼物吗?”
月擎沧低声笑着,“那你说说,这里面都记载了什么?”
她把本子的厚度给他看,问:“殿下知道这家镖局建立多久了吗?”
他摇头。
这个还真没注意。
“六年。”她晃晃手里的本,“建立六年,走镖记录却只有这些,不觉得奇怪吗?”
“镖局总镖头说,他们镖局是自营买卖,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记完就都烧了,没有留下。这一本是去年三月到今年的记录。”
慕轻狂点头,这确实是楚风的说辞,不过,“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两年内的记录,而且,不是全部。”
“何意?”
两年?一年有一本还算正常,两年一本,那这镖局怎么还没倒闭?
“镖局既然要掩盖它的本质,那么表面上它就要符合镖局的一切特性,包括有人来托镖也不会拒绝,但不可能每一趟镖都有要暗中运送的东西,所以大部分的镖都是实实在在的镖,只有一小部分才是藏了东西的镖,也就是我手里这份里面的这些,那些真正的镖,是根本没有记录过的。”
她说完,月擎沧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里面的所有托镖日期都是假的?如果做两套账,倘若有朝事发,势必瞒不住,那么不如没用的就干脆不记。”
如果事发了也只有一套账,谁也不能挨家挨户去问他们有没有在这托过镖,也就差不清这账的真假,只要一句囫囵的话就能糊弄过去,这账本顶多算是无效物证,没有人会起疑。这样一来,对官府有合理说辞,这里面的记载也不会有人去一一核实。
而假的日期,自然就是事发后后填上的了,记每一趟镖的账时是没有“写”托镖日期的,事发后连夜全都写成这一年内的,谁还能挨个去查?关键是,估计也没人会怀疑这个。
但是不巧,慕轻狂知道楚风的手法。
“如何鉴别?”
慕轻狂笑笑,对白茶道:“劳烦管家点个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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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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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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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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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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