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琪才三岁,圆圆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头发带了点自然卷,穿着蓬蓬的纱裙,就像个小公主,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她,都露出善意的笑容。
她很乖,不吵也不闹,好奇的打量着墙上的画,虽然看不懂,也会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好看。”
凌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一时倒愣了。那个展面只挂了一幅画,是一位少女,微微侧着身子,手里抱着一只黑色小狗,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凌馨心情有些复杂,因为那是她。
连安琪都说,“妈妈,画上的人像你一样漂亮。”
小家伙嘴很甜,说起话来软软糯糯的,凌馨忍不住把她抱起来亲了一下,“你喜欢吗?”
“喜欢。”
画的名字只有一个字《珍》,凌馨不知道这幅画想表达的是珍爱,珍惜还是珍贵,大概都有吧。她印象中并没有拍过这样的照片,所以这幅画应该是辛可真凭空想像画出来的,画上的她还是少女的模样,抱着小狗,露出微笑,非常甜美,一看就是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整幅画洋溢着温馨幸福,带给人美好的感觉。
凌馨静静的注视着画上的自己,许久都没有离开,只有真正倾注了感情的画家才能画出这样的感觉,她看到了辛可真的认真和投入。这一刻,她突然就释怀了。
见她一直不走,小安琪问,“妈妈,你也喜欢这幅画吗?”
“是的,妈妈也喜欢。”
“那就让爸爸买下来。”在她看来,妈妈喜欢的东西,爸爸都会买回来,所以这幅画也不例外。
凌馨笑了,“妈妈自己也可以买。”
她把小安琪放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到购画的地方,要求买那幅《珍》。
但是工作人员告诉她,“不好意思,女士,那幅画是非卖品。”
凌馨有些遗憾,牵着小安琪正要走,工作人员迟疑了一下,又叫住她,“请问,您是凌馨女士吗?”
凌馨点头,“我是。”
工作人员笑了,“凌女士,这幅画就是留给你的。画家有交待,如果凌女士想要那幅《珍》,是无偿赠送的。”
凌馨有些意外,没想到辛可真有这样的安排。
“凌女士,您是开车来的吗?请留下车牌号,呆会我们会让人把画送到您车上。”
凌馨踌躇了一下,留下了车牌号,说,“我在楼下等。”
“好的,您稍等,很快就会送下来。”
凌馨带着小安琪回到车上,安琪问,“妈妈,我们不用给钱吗?”
“不用,他们送给妈妈了。”
“因为妈妈和画上一样漂亮吗?”
“对,”凌馨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因为妈妈和画上一样漂亮。”
安琪问,“如果有幅画跟我一样漂亮,那幅画也能送给我吗?”
凌馨哈哈大笑起来,正要回答她,有人在外头敲窗子,凌馨打开车门出来,工作人员说,“凌女士,尾箱放不下,画放在后排吧。”
凌馨说好,过去把后排的车门打开,却看到辛可真站在车后面。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凌馨没有见过辛可真,早两年辛可真到国外学画画,回国后,也停不下来,到处东奔西走,各地浏览写生。后来她开了画展,反响很不错,还上了电视,那几年凌馨唯一见到她的一次就是在电视上。
成为画家的辛可真不再过着养优处尊的生活,她没有精心保养,也不刻意打扮,格子衬衣牛仔裤加长风衣就是她最常见的打扮,她比从前显老了,眼角长了皱纹,额边添了白发,时光在她身上刻下了岁月的印迹。
她依旧很瘦,却没有了从前的柔弱,她的世界不再局限在家庭,在外面行走,她必须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切,她的眼晴很亮,表情很坚定,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凌馨说,“画展很成功,恭喜你。”
“谢谢,”辛可真笑了笑,“是你点醒了我,应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条路我走对了。”
“你跟从前不一样了。”
“我喜欢现在的自己。”
“挺好的。”凌馨说,“你获得了大家的肯定和尊敬。”
辛可真笑起来,“以前大家尊敬我,因为我是杜非翰太太,现在大家尊敬我,因为我画了他们喜欢的画。”
小安琪从车里出来,好奇的打量着辛可真,问凌馨,“妈妈,这位奶奶是谁啊?”
凌馨摸摸她的头,“叫外婆。”
小安琪乖巧的叫道,“外婆好。”还微微鞠了个躬。
辛可真现在轻易不会落泪,但小姑娘一开口,她眼眶瞬间湿润了,扭头抹了一下眼睛,弯腰把小安琪抱起来,“你叫安琪是吗?”
小安琪歪着头,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
辛可真笑了,“因为我是外婆呀。”
小安琪继续问,“外婆是什么呀?”
凌馨说,“外婆是妈妈的妈妈。”
小安琪想了想,拍着巴掌叫道,“我知道了,妈妈的妈妈叫外婆,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真聪明,”辛可真亲了她一下,“你奶奶好吗?”
“外婆认识我奶奶啊?”
“认识,外婆和你奶奶以前是同学呢。”
小安琪知道什么是同学,“你们一起上幼儿园吗?”
“不,我们是中学同学。”
“什么是中学?”
“等安琪幼儿园毕业,就上小学了,小学毕业,就上中学了。”
小安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上完中学上什么呢?”
“中学毕业就该上大学了。”
“大学后面呢?”
“大学毕业是硕士,博士,博士后,等我们安琪念完博士后,外婆牙都要掉光了。”
小安琪认真看着她的嘴巴,“外婆不吃糖,牙齿就不会掉,妈妈说的。”
“是吗?你妈妈懂得真多。”
“爸爸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小安琪兴致勃勃的夸妈妈,拿手比划着,“我妈妈买了那么大那么大的飞机。”m.xiumb.com
“那可真了不起。”
“……”
小姑娘叽叽喳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外婆。
辛可真慈爱的看着她,有应有答,她没见过凌馨小时候的模样,想来也跟安琪一样乖巧可爱,血脉的延续是非常奇妙的事情,值得用整个生命来呵护,可惜她当初明白得太晚了。
凌馨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微笑,不说话也不催促,温柔的注视着她们。
天很蓝,云很白,阳光温柔的洒落,一只小鸟奋力的展翅高飞,在蓝天上划过一道轨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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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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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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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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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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