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向东,你追我赶,上绕城环线,过青山大桥,马路越来越宽,车子越来越少,凌馨的速度慢下来,油灯报警,她要找加油站,好在下了桥就看到了加油站,凌馨把车开进去加油。
蒋昱琛的车还有三格油,绕城跑一圈都没问题,但他不知道凌馨还要跑多久,感觉加满油更妥当些,于是也进站加油。
看一眼腕上的表,时针指向九点,他们在城里兜了一个多小时,他不是冲动的人,今天却做了冲动的事,他心里没有答案,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就是跟着凌馨,她到哪,他就到哪。
加油的时候,他过去找凌馨,凌馨坐在车里不肯出来,也没有降下车窗,他无奈的站在一旁,看她加完油离开,他继续跟上去。
凌馨其实心软了,隔着车窗,她第一次在蒋昱琛脸上看到眼巴巴的表情,那个骄傲冷峻的男人,从来不屑对人低头的男人,他在示弱。
从加油站出来,她没有加速,留意着后头的车子,却发现蒋昱琛把车停在了路边,她心一紧,怕他有什么事,也把车停下来,走到车边往里看,蒋昱琛却不在车里,她正四处张望,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塑料袋递到她面前,“吃点。”
他记得她没吃什么,刚好路边有家蛋糕店,他怕她饿,就进去买了蛋糕和牛奶。
凌馨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蛋糕给蒋昱琛,蒋昱琛说,“我不吃。”
“吃。”她说。
蒋昱琛接了,咬了一口,慢慢嚼着,他不爱吃甜食,谁也无法勉强他,只卖凌馨的面子。
俩个人站在花坛边,望着过路的车子,沉默的吃着蛋糕,喝着牛奶。偶尔,蒋昱琛垂眼看一下凌馨,后者却不理会,他收回目光,继续沉默的吃蛋糕。
这是城市的边郊,建设得不错,但人气不旺,除了马路上的车,路边没什么人,安静的夜里,能清晰的听到车子碾过路面,发出“刷——”的声音。花坛里种着月季,碗口大的花朵,在风里摇曳,暗香浮动,闻起来有点甜。琇書網
凌馨转过身,背对着马路,看着路灯下的月季花,语气很淡,“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蒋昱琛捏着半块蛋糕,“刚好从那经过,看到你,和申总,就进去了。”
“进来干嘛?”
“吃饭。”
“这样不礼貌,你不知道吗?”
“……”
“知道。”
“知道还这样?”
这回蒋昱琛沉默了很久,习惯性掏烟盒,无奈手里还捏着半块蛋糕,只得作罢。
“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把蛋糕吃完。”
蒋昱琛低头吃蛋糕,牛奶只有一盒,凌馨喝了大半,把剩下的递到他嘴边,蒋昱琛就着她的手吸了两口,咽下嘴里的蛋糕。
凌馨说,“别跟着我了,你今天的治疗还没做,回去吧。”
她说完抬脚往自己的车子走,蒋昱琛把她拽回来,“凌馨,我……”
凌馨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蒋昱琛松开她的胳膊,轻轻揽住她的腰,一点一点收紧,凌馨注意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你真的想好了吗?”凌馨问。
蒋昱琛僵了一下,没有回答。
凌馨拉开他的手,轻笑,“其实你并没有想好,蒋先生,你今天不过是一时冲动,我可以原谅你,但希望下不为例。”
她转身走了。
这一次,蒋昱琛没有拉住她,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他知道自己在动摇,可是他真的想好了吗?他低头看着自己无力垂下的左臂,幽幽叹了一口气。
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做出一些傻事,就像他今天这样。他不为今天的事情后悔,只是有些担忧,走了一个申姜,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凌馨于他是块超强的磁石,有致命的吸引力,对其他能看到她好的男人,也同样是。
他在夜风里又站了一会儿才走,回到家的时候,蒋雪纯的电话打进来,“阿琛,怎么还没回来,今天的治疗还没做,刘大夫等你好久了。”
蒋昱琛把车驶入大门,“已经回来了。”
他把车停在树下,昌叔过来开车门,“先生回来了。”
蒋昱琛点点头,把车钥匙丢给他,先回房洗了个澡,然后才去老中医的房间。
老中医坐在桌前摆棋,余光瞟到蒋昱琛进来,头也没抬。
蒋雪纯赔着笑,“刘大夫,阿琛来了。”
老中医嗯了一声,起身到脸盆边去泡手,房间里有卫生间,但他习惯了用盆泡手,为了他的习惯,昌婶给他添置了脸盆架,热水瓶,四方桌。桌上的墨水瓶,蘸水笔,和一叠信笺是他自己带来的。
泡手的水也有讲究,得四十度左右,热了凉了都不行,昌婶怕误事,在盆里搁了温度计,饶是这样,也得加几次水才能调到四十度。老中医嫌麻烦,不让她弄,自己拎着热水瓶往盆里倒,放下水瓶就泡手,看也不看一眼温度计,昌婶不服气,偷偷看温度计,四十点三度。
因着这手绝活,昌婶和蒋雪纯对老中医越发相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只差没把他当菩萨供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言语间也客客气气。
蒋雪纯帮蒋昱琛把浴袍脱了,昌婶捧着小盒子银针,老中医肃着脸,先捏了捏蒋昱琛的手臂,扎第一针的时候总是很慢,像在琢磨从哪下手?只要扎了第一针,接下来的针就很快,一针接一针,手指一搓就进去了。
蒋雪纯突然兴奋的叫起来,“动了,手指动了!”
大家都低头去看,蒋昱琛的手指无力的垂着,一动不动。
昌婶说,“夫人,你是不是眼花了。”
“不是,真的动了,我亲眼看到的,刘大夫,你相信我,是真的动了一下。”
老中医说,“我知道,不过是无意识的触动,离真正有知觉还早着呢。”
蒋雪纯听他这样说,也挺高兴,“是动了吧,动了就好,说明有希望,没关系,您慢慢治,我相信您一定能治好好。”她说到后面,眼里泛了泪花。
蒋昱琛垂眼看自己的手,刚才那一下,他没有看到,但如果是真的,说明他的手有希望治好。
他闭了下眼睛,凌馨,再等等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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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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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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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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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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