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的蹲下来,把脸埋在手心里,她不想哭,可忍不住,只是倒底还是成熟了,不再是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懂得把伤心藏起来。
庄柯明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说,“琛哥……”
“不要说话,”蒋昱琛闭着眼睛,走到这一步并非他所愿,他爱这个姑娘胜过生命,但不能因为爱,就用残疾的身体拖住她。
当他发现自己不能抱她,不能背她,不能替她挡住危险,不能像从前一样很好的保护她,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他无法面对那样的境地,也无法面对她的怜悯,伤心,迁就包容照顾,她是那样美好,她应该配一个更出色的男人。
凌馨蹲在街头,无声的哭泣,突然肩膀被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立刻抬起头来,眼里充满希翼,待看清是苏苏,嘴巴一扁,又低下头去。
苏苏把她扶起来,什么都没问,只说,“外头太冷了,到车里坐。”她负责收尾,所以走最后,出来就看到凌馨和蒋昱琛站在街边说话,俩个人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对劲,她就没过去,远远的站着,直到蒋昱琛离开,凌馨捂着脸蹲下去,她知道事情有点不妙了。
凌馨听话的跟她坐进了车里,暖气打开,她僵住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窄小的空间,幽暗的光线,身边是朝夕相处的下属兼朋友,凌馨好不容易收住的情绪又失控了,哇哇的哭起来。
苏苏安静的看着,不时扯几张纸巾递给她擦眼泪。
凌馨哭了一阵,渐渐停下来,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琇書蛧
苏苏说,“我送你回去。”
凌馨摇摇头,声音有点沙哑,“我不想回家。”
“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凌馨不吭声。
苏苏只好把凌馨带到了自己家里。她租的一套小公寓,面积不大,但小巧精致,布置得很温馨。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厨卫,二楼是卧室和书房。她给凌馨泡了杯热茶,端出来,看到凌馨窝在落地窗边的懒人沙发里,像一只悲伤落寞的大猫,呆呆的望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出神。
她把茶放在小几上,自己在另一只沙发里盘腿坐下来,“凌总,喝口热茶暖一暖。”
凌馨回过头来,端起茶喝了一小口,说,“私底下叫我馨馨吧,朋友们都这样叫。”
苏苏笑,“好哇,馨馨,你和蒋总怎么了?当然,你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他要分手。”
苏苏大吃一惊,她和蒋昱琛虽然不太熟,但也看得出来,那个冷峻的男人有多爱凌馨,怎么会主动提出分手呢?
“想听我和蒋昱琛的故事吗?”凌馨突然问。
“你想说,我就听。”
“我上大学前的暑假认识他,那时候,我爸爸刚走,把我托付给他,初相识的时候,他很凶,我很怕他,在家里总是躲着他,不敢到他跟前去,他说话不留情面,总是让我无地自容,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凌馨不知道怎么很有说话的欲望,她跟苏苏说着自己和蒋昱琛从头到尾的事情,好像说得越多,她和蒋昱琛的感情就越坚固,她需要有个听众来证实这一点。
她絮絮叨叨,说他们私底下的相处,说蒋昱琛直男的笑话,说他如何照顾她,教她做人的道理,说她被亲人所伤害,怀疑一切,丢下蒋昱琛,一个人跑去国外念书,说她的思念,还有回国后的近乡情怯……
她不知疲倦的说着,把一杯茶都喝光了,苏苏拎了壶过来给她续杯。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凌馨就着一杯清茶,把自己和蒋昱琛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苏苏。
“你说,我们感情这样好,他为什么要分手?”
苏苏也觉得不可思议,从凌馨的描述中,她听出了他们非同寻常的感情,如此深厚的爱,怎么会轻易要分手?
她想了想,“或许,蒋总有不能说的苦衷。”
“是什么苦衷?”
苏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她不敢说,怕吓着凌馨,笑了笑,“我是随口说的,蒋总看起来不像是会说假话的,可能他就是觉得累了,你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缓一缓,人的情绪有时候到了某个临界点,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像你那次一声不吭跑去外国,这次轮到蒋总了,毕竟男人的压力比女人大。”
“是这样吗?”
“是这样。”
凌馨点点头,“那我给他时间好好冷静一下,等他后悔。”
苏苏说,“蒋总肯定会后悔的。”
倾诉了一番,凌馨的心情好了很多,重新又乐观起来,她怎么都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她和蒋昱琛分开,他们那么相爱啊……
——
蒋昱琛进门的时候,蒋雪纯坐在厅里看电视,听到动静忙迎上来,“回来了。”
“嗯。”蒋昱琛脚步不停往楼上去了。
蒋雪纯直觉他有点不对劲,扭头看到庄柯明站在门边,走过去问他,“阿琛怎么了?”
庄柯明实话实说,“琛哥刚见过凌小姐。”
“吵架了?”
“没有,琛哥他……”庄柯明叹了口气,“夫人应该比我更了解琛哥。”
这样一说,蒋雪纯就明白了,说,“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庄柯明走了,蒋雪纯去了蒋昱琛房间,蒋昱琛刚换好衣服,拿着烟盒准备抽烟,见她进来,又把烟盒放下了。
“跟凌馨提分手了?”她问。
“嗯。”
“为什么?”蒋雪纯问,“你不是说,她不会介意吗?”
“我介意。”
“阿琛,医生说将来或许还是有希望的,你不要放弃。”
蒋昱琛问,“将来有多远?”
蒋雪纯,“……”
“凌馨同意了?”
“不知道。”
“如果她不同意,你怎么办?”
“不知道。”
“……”
蒋昱琛重新拿起烟盒,点了根烟。少了一只手,他的动作看起来多少有些不自然。
蒋雪纯心疼的看着他,,“阿琛,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蒋昱琛抽了几口,掐灭在烟缸里,说,“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蒋雪纯知道他这是下逐客令了,只好走出去,把门关上。
蒋昱琛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重新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侧头点了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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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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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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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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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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