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美国念书。”
袁大海探了探袁倪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
“我没发烧。”
“我知道,”袁大海说,“你发疯了。”
袁倪不悦,“念书不是好事吗?我怎么就发疯了?”
“从小到大,你最爱的是打架,最不爱的是念书,连大学文凭都是老子花钱买的,现在你跟我说要念书,还要去美国,儿子,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你能写全吗?”
袁倪说,“老头,不带这样损自己儿子的。”
“好,那我说点现实的,老师上课你能听懂吗?我的意思是,老师说话你能听懂吗?”
“……”xǐυmь.℃òm
“你能保证不迷路?不因为词不达意被人揍?能交到朋友?能吃上一口热饭?生病去医院能看对医生?医生能听懂你的病情,你能看懂医嘱,能吃对药……”
袁倪手一抬,制止他说下去,“老头,你说的这些很容易解决,给我找个全天侯的翻译就成。在校外给我弄个房子,再请个中国厨子兼打扫卫生的,齐活。”
袁大海意识到袁倪这是来真的了,愣了一会儿,拿出手机,“说吧,要多少?我马上转给你。”
“我有钱,你找人把事情安排好就行。”
袁大海收起手机,“儿子,不管你要做什么,爸爸都答应。”
袁倪,“我要念书。”
袁大海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给萧然打电话,“你过来一下,他犯病了。”
袁倪,“……”
行吧,他跟老头说不清,跟萧然说更好。
很快,萧然就到了,袁倪不让袁大海听,把萧然带到房间,坦白的告诉他,自己要跟凌馨一起去美国念书。
萧然知道他的心思,不奇怪,也没什么好问的。
既然小袁爷下了决心,不管是做为朋友,还是做为他的医生,都觉得如果能成,对袁倪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当然支持。于是跟袁大海说,“袁爷,小袁爷想念书是好事,让他去吧。”
袁大海默不作声,一来舍不得儿子,尽管袁倪成天不着天,但他知道袁倪在哪,心里就踏实,去了美国,山长水远的,想见一面都难。二来他还担心袁倪的病,萧然说他时好时坏,要是在国外犯了病,闯了祸,在别人的地盘,岂不是任人宰割?
他做最后的挣扎,“儿子,你不能离开爸爸,爸爸舍不得你啊!”
袁倪笑得没心没肺,“少来。”
等袁倪走到窗边去抽烟,萧然附在袁大海的耳边悄声说,“小袁爷是去找药,药找到了,一劳永逸。”
袁大海眼睛一亮,继而笑了起来,“倪子,你放心,你的要求,爸爸通通答应,再给你派两个保镖,一个司机,加上厨子,翻译,帮佣,多点人陪你,你也不寂寞。”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初到美国的时候,凌馨给蒋昱琛报了个平安,此后便杳无音讯,蒋昱琛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接,发微信,她也没回,他渐渐知道有点不对劲,无奈工作太忙,他一时半会抽不出时间去美国,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慢慢逼近,他也有点拗,想看看她倒底要怎么样?
最后,等来了她发来的消息:蒋先生,我们分手吧。
蒋昱琛盯着那句话,足足看了五分钟,有人敲门,他把手机盖在桌上,沉声道,“进来。”
乔欣送文件进来,汇报了明天的行程,他认真听着,修改了其中一条,又叫了几个副总和高工进来开会,一直忙到快六点半才下班。
他开着车从车库出来,没有回家,径直去了江边,把车停在沿江大道上,开着车窗点了根烟。
七点钟,太阳已经沉了下去,但天色很亮,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江里的水,盛夏的傍晚是热闹的,沿江风光带上有人在散步,一家老小,或是年轻的恋人,三五成群的朋友,小孩子们追追打打,吵吵闹闹。风迎面吹来,带着潮热,他却只觉得冷,如坐冰窟,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那句话:我们还是分手吧。
他真没想到会闹到这种地步,凌馨第一次说分手的时候,他以为是气话,后来她不说了,只是沉默,他便以为她在生闷气,昌叔说要哄,他不以为然,想着住在一起,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可万万没想到……她不再给他机会了。
她走的时候,他不是没有预感,只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自欺欺人的以为多给她一点时间,等她想通了就好,结果她说分手。
中途昌婶打电话来,问他回不回去吃饭,他说不回了,在河边从天光坐在天黑,又坐到深夜,抽完了一包烟,终于肯下车走动走动,夜里的风有了一丝凉意,满天的繁星,满江的灯火,衬得他更加形单只影。
深夜归家,万赖俱静,没有人知道他今天受到了怎样沉重的打击!
凌馨生日的时候,他给她发了微信祝生日快乐,她没有回复,在那条祝福的上面就是她的分手信息,他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摁灭了。
等到开学的时候,他才知道,凌馨做了交换生,她是唯一一个大四的交换生,之前的游学就是为新学期做的前期准备。
她什么都没说,一个人静悄悄的做好了计划,为了逃开他,避去了美国。这正是她惯用的手法,被凌老太太伤了,从来不再往来,被辛可真伤了,断绝了关系,现在轮到他了,远渡重洋,去了另一个国度,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真的不见,就不会烦了吗?
蒋昱琛点了根烟,冷笑,不见得吧。
到现在他才知道,凌馨比他狠多了,她说分手就是真的分手,这个姑娘倔起来,令人刮目相看,那份割疮止痛的气魄倒让他佩服。不声不吭申请了交换生,只说游学,却是一去不复返,把他蒙在鼓里,要说欺骗,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欺骗?
蒋昱琛靠进椅背里,仰着头,吐出一口烟,把手盖在眼睛上,好一会儿,也没有放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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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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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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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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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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