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虽被如此呵斥,却也不恼,仍是走了进来笑道:“祝老板,您何必呢,您看您这豆花店生意这么差,若是再失去我们这些客人,那你们那些豆花可都要放坏咯。”
祝父听后冷笑道:“便是喂了狗也好过给你们吃,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下子那男子倒是有些急了,红着脸说道:“嘿你这不识好歹的老东西,我们姑爷这是可怜你们这一家老小的开家没人光顾的豆花店不容易。你以为这还是当年你闺女在的时候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看到你这张脸就反胃,哪里还吃得下豆花?”
清风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了正在唾沫横飞的男子。
从他的口风中可以得知,他不过是个替人跑腿的小厮。只不过他口中的这位姑爷……就不知与这豆花店又有什么关系了。
正在明月看热闹之际,先前那个寡言少语的少年冲了上去。扑到那个小厮身上,小拳头狠狠的砸向他的胸口。
少年身板虽小但力气却不小,倒真是把那小厮打的“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但他始终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没过多久就被那小厮反扑在地。小厮揉了揉被他打的乌青的嘴角,说道:“我说你个小兔崽子,敢打你爷爷我,活腻味了?”
说罢他的拳头便要落在少年的身上。
清风正要起身,却见先前那个蓝衣男子站起身来,说道:“刘全,你这个狗奴才胆子也不小嘛。怎么,欠我的钱几时还啊?”
那被叫做刘全的男子听了后这才住了手,将少年往后一推,朝着男子点头哈腰道:“哟,原来是杨二爷啊,怎么,这豆花都吃了这么些年了,还没吃腻味呢?”
蓝衣男子乃长安城绸缎庄杨府的杨二爷,他父亲的生意做遍大江南北。因他排行老二,所以道上人称杨二爷,实名杨若为。
听了这话,杨若为笑道:“你这还没活腻味呢,我又怎么会吃腻味?”
说罢又将少年拉到身边来,左右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小程,没受伤吧?”
祝程摇了摇头,说道:“杨大哥,我没事,他骂我爹,我要教训他。”
明月看明白了,这少年郎叫祝程,是祝萱的弟弟。但这个杨二爷却不知是谁了,或许与死去的祝萱也有些关系吧。
“傻孩子,以后这种事啊,你别出头,来告诉杨大哥,我替你去教训。”杨若为笑着摸了摸祝程的头,又说道,“好了,进去玩吧。”
刘全见这也没自己什么事了,说道:“既然这祝老板不肯卖这豆花,那就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又朝杨若为说道:“那杨二爷,我先走了啊。”
杨若为冷哼一声说道:“别啊,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小程,去把后院倒掉准备喂猪的豆花盛一碗过来给这位走狗带回去给他们姑爷吃。”
“你……”刘全一听这话,脸色一变,但对面又是家大业大的杨府的二公子。他你了许久,这才憋出一句话,“杨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祝程听后应道:“好嘞,我多盛一点啊。”
他还未走出多远,就被祝父叫住了:“来,小程,你让我去。从前他是吃我做的豆花长大的,今天我还给他盛一碗。”
说罢祝父从柜台前走了出来,只见他拄着根拐杖,右脚一跛一跛的往后院走去。
明月的眉毛一挑,心道难怪他一直不出来,原来是腿脚不方便。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之间充斥着火药味,看来这其中的事情有些复杂。
明月看着眼前已经空了的瓷碗,又看了一眼清风的那碗豆花。见他还剩一大半,而他又紧锁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索性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面前的碗跟清风的碗对掉了一下,这下又有豆花吃了。
而清风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却也只装不知道继续发呆罢了。
在第二碗豆花见底的时候,祝父从后院走了出来,端着一碗散发着馊味的豆花,上面还有一些发黄的油水。
祝父走到刘全的身边,说道:“来吧,给他送过去,说是他祝伯赏给他的。”
刘全的表情有些僵硬,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碗豆花已经馊的发臭了,但杨若为就站在他面前,他又不敢不接。
经过漫长的心理斗争之后,刘全还是接过了那碗豆花。这杨若为极其有钱,上次他去赌坊输了个底朝天,就从杨若为手下的铺子里的一个掌柜的那里借了点钱。ωωω.χΙυΜЬ.Cǒm
说是过几天就还,但到如今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他的口袋里也没有存余的钱去还。也不知道这杨若为怎么就知道了这事,竟拿这事来威胁他。
这赌坊有这么个规矩,若是欠的钱没在约好期限内还清,便能找人去剁了对方的手。
他刘全连个媳妇儿都没讨,可不能连手也丢了。
但那臭味实在是太过刺鼻,他一个不稳手一抖,碗中的豆腐花就洒出了一些。
杨若为嘴角一挑,将他的手扶正,说道:“小心着些,可不要再弄洒了。”
刘全看他一眼,忙点了点头,扭头走出了店门。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总是假惺惺的来我这儿,你说他有什么脸来?”祝父见刘全一走,面上带着的笑意也慢慢隐去。
杨若为扶着他坐下,说道:“祝伯,您就别生气了,为这样的人值得吗?”
祝父似是想起了从前的事,面上带着悔意,说道:“若是我当时……萱儿若是喜欢的是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杨若为打断了,他叹了口气说道:“祝伯,事情既然过去了就算了,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哪里能知道以后发生的事。”
明月听他们的对话也算听出了个大概,她琢磨着应该是祝萱喜欢上了刘全口中说的那位姑爷。但这杨若为又喜欢祝萱,祝萱选择了那位姑爷,但他却负了祝萱。
感情还真是复杂啊,明月暗自摇了摇头,又是‘爱’字惹得祸。
明月站起身来,说道:“祝老伯……”
祝父此时才注意到角落上还坐着两个客人,但他此时也没工夫招呼了。认为明月又是要再来一碗豆花,赶紧挥手道:“不好意思,打烊了,客观明天再来吧。”
明月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侧过头看着外头的天光大亮。瘪了瘪嘴,腹诽道:这个祝老头还真是不太好相处呢,算了,看在你女儿逝世了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真是什么人都往外头赶,也不想想是不是来给你女儿伸冤的。
“祝老伯,我并非是来吃豆花的。”明月看着祝父认真且严肃的说道。
祝父和其余二人一愣,祝程指着自明月眼前空空如也连渣都不剩的碗说道:“那这……”
“咳咳咳……”明月只觉面上一烧,赶紧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今天过来不光只是为了吃豆花,还想了解一下你女儿祝萱的事情。”
祝父狐疑的看了明月和清风一眼,只见她生的清丽标志,从穿着来看非富即贵。而坐在她对面的男子却穿着一身道袍,那桌上还放着一坛打开了的酒。
是女儿红,他一闻就闻出来了。
当年祝萱生下来的时候,他也在后院埋了一坛女儿红,但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机会挖出来跟女儿喝了。
他的女儿死了,还未嫁人就死了。
“我女儿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祝父将头扭向别处,冷哼一声,说道,“你告诉你背后的人,别搞那些有的没的,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明月不知他从何看出她背后有人的,只皱着眉头说道:“祝老伯,你过来一下。”
祝父喝道:“你还嫌害我家害的不够吗?”
“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我来这里并没有受别的人指使,而是您女儿叫我来的。”明月正色道。
若非能理解一个父亲失去女儿的痛楚,要是有人对她这般大呼小叫,她早就要生气了。
连她师傅都没有这样吼过她。
祝父脸色一变,问道:“萱儿?”顿了一下,又怒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萱儿早就过世了!”
但杨若为看着明月的神情不似作假,安抚道:“祝伯,您莫要这般急,听这位姑娘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来了个明事理的了,明月吁了口气,转而对杨若为说道:“杨二爷是吧?你可要过来听听?”
杨若为一愣,问道:“听……什么?”
“祝萱的声音啊。”明月状似无意的说道。
一语言毕,在内几人皆是一惊,尤其是祝程,不可置信的叫道:“我姐?我姐不是已经……”
而杨若为震惊之后却越发的镇定了,走到明月面前说道:“如何听?”
明月指了指酒坛子,说道:“把耳朵凑到酒坛子边就能听到了。”
杨若为听罢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照做了。他的耳朵贴着冰凉的坛身,片刻之后,出现一声婴儿的啼哭。
而不过一会,只听到祝萱的声音在叫着:源郎……源郎……
正是他不可置信想要离开之际,那坛口里竟然响起:若为……若为救我……
他的身子如坠冰窖,汗毛倒竖,颤抖不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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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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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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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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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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