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深,厢房当中点上了烛火,映在刘月娇当比花娇的面容上,熠熠生辉。她的身影被投在地面上,形单影只,显得稍许落寞。
刘月娇叹息了一声,从案桌上拿起一把袖镜,小小的铜镜当中映出她的面容,眼角带着几分落寞,她牵扯了一下嘴角,镜中的人儿也随之一动。
笑的假极了,还未成到达眼底,就消失不见了。刘月娇心烦意乱的将镜子丢向一边,想叫阿雅来给她捏捏肩,却欲言又止,终是一人呆坐在那处。
她止不住的想清风,想他带着清冷的面容,和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以及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幕。
他不如从前爱笑了,可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他总是面带薄霜,但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他的手像火一般炙热,烧的她的心都要燃了。不像她,永远都没有体温。
思念如潮,快要将她淹没。忽记起在哪儿听过关于红豆的故事,红豆即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想来这时候她该是要吃红豆才对,刘月娇心中一动,朝门外头吩咐道:“我要喝红豆汤。”
门外的阿雅一听,欣喜的赶紧应下来,夫人肯吃饭了就是天大的好事,赶忙朝厨房而去。
令她贪恋的味道再次扑入她的鼻中,她贪婪的吸了一口气,嘴角勾了起来。不像之前照镜子时未达眼底的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她知道,清风来了,而且就在某一处看着她。不论他是因为何事而来,但只要他来了,她就是高兴的。
清风在屋顶,拿开一块瓦,便透过些许缝隙,见到了正对镜梳妆的刘月娇,她好像很有兴致,这都入了夜了,还对镜贴花黄,细细装扮。
他自小在山上长大,不懂她们这些夫人小姐的心思,更不明白这么晚了还打扮,能给谁看。脑中突然闪过明月的影子,她会不会也大晚上的在脸上描描画画?
他是来看看刘月娇今夜是否会有异动的,先前连环杀人案,现在想来,和她定有着莫大的联系。
如今他只是怀疑她,但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不是人,而他这次来,就是来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
雨势虽笑了,但依然落着绵绵细雨,落在他的身上,打湿了他宽大的道袍。清风注意到刘月娇走到他的正下方,而后缓缓抬起了头。
他赶紧将身子侧到一边,以免被发现,正准备今晚暂且先回去时,里头传来了刘月娇糯软的声音:“道长,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清风皱了皱眉头,心道她倒是蛮机警的,看来倒是个难对付的。
但既然她都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走,只好一跃而下来到门前,伸手推开了房门。
刘月娇见到他显然是高兴的,从她深达眼底的笑意就能看出来,但清风却不知她为何这般高兴,也不知是她演技了得,还是另有谋划。
“想不到道长还有偷看女子的看好。”刘月娇替他斟了杯茶,而后以袖掩唇轻笑了一声。
清风一听倒是面上一红,从前任凭明月再如何讥讽他,他都能坦然面对,但如今刘月娇才说他一句,就已经叫他尴尬至极。
他乃道家之人,怎会做出这种龌龊之事?但他又无法反驳,只因他的确做了这等事。
刘月娇见他一言不发,怕真惹得他不高兴了,赶紧改口道:“我说笑呢,道长莫怪。”www.xiumb.com
清风看她一眼,轻啜了一口茶,说道:“无碍。”
“我知道道长为何来,今日我在林府曾掉了块帕子,想来道长是来还我帕子的吧?”刘月娇直直的看向清风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如海,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清风一听,赶紧顺着台阶下来:“正是,但我走得太急,竟是忘了拿了。”
刘月娇一听,又笑了起来。
雨落在身上,冷的她瑟瑟发抖,她看向前方无尽的黑暗,心如死灰。
小妾在刘月娇门前跪了一个时辰了,但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哪怕她再蠢,也知道刘月娇是不会出手帮她了,最后一丝希望幻灭掉,她无计可施,只有暂且回去,再从长计议。
在雨中跪了那么久,衣裳已经湿透了,双腿也有些发麻,但她还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天已经暗的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带过来的灯笼也早已经被打湿了落在了许府,她一个人摸着黑往前走着。
稍不留意,就被不知什么物件绊了一下,摔的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腿摔得疼了,她伸手去摸那处,却摸到了一手温热,也不知是血水还是雨水。
若换做从前林员外还在她身边时,她肯定要哭着闹着说疼死了要他给她揉揉,但如今她一个人,哪怕再疼也要忍着。
他还在牢中等着她去救他。
挣扎着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走,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今天一日未进食,又淋了这么久的雨,她觉得头有些疼,估计是着了凉了。
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了许久,才终于看见了被灯笼照的透亮的林府二字。
终于到了,小妾松了口气,加紧了脚步走上前去。和从前不一样的是,林府守门的那位小厮早就不知去了何处了,她只需轻轻一推,大门吱呀一声就看了。
她狼狈成这样回来,也没下人过来扶她回房去给她换件干净的衣裳。这已经不是从前的林府了,她早该明白。
府中格外的安静,只听得她的脚步声,她往自己住的东苑走去。她住的院子与书房隔得最近,只因林员外平时常常会在书房办事,她也好过去陪着他。
她的房中一片黑暗,她推开了门,再摸黑走到灯盏前,摸索着引了火折子点上了烛火。
房中的摆设如旧,看来没被人动过,她累的紧,丝毫不想动弹。但湿淋淋的衣裳穿在身上格外的难受,她从衣柜当中随手拿了件襦裙出来,走到屏风后头准备换衣裳。
衣裳被一件件褪下,她望向自己光洁的大腿,发现果然摔伤了,那儿正流着血。因着身体的麻木,倒是感觉不出疼痛了。
她也懒得上药,反正出不了几日,这伤口自己就会结痂,痂脱落了又完好如初。
她从前并不是讲究的人,自小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父母为了让兄长取上媳妇,商量着把她卖了换些银钱。原本是准备把她卖到大户人家去做丫鬟的,但她娘听人牙子说卖到青楼可以多拿二两银子,她娘就下定主意将她卖到青楼去。
那日她娘拉着她的手说:阿枝,娘这是让你去享福的,以后可别忘了娘。
她怎么会忘记呢,是她娘亲自将她卖进了青楼。
换上了干净衣裳,整个人清爽多了,柳枝觉得头有些晕,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正欲转身去穿上躺一会,却听到身后有人道:“二夫人,先前去了何处啊?”
是林寒初的声音。
柳枝整个人为之一僵,随之又笑了出来,将换下的衣裳整理好放在一旁,转过身来,看向面前的林寒初。
他的衣服上还沾染着血迹,已经干涸了,像是不小心沾上去的染料。
“这样晚了,不知你找我有何事?”柳枝开门见山,不欲与他多说。这个林寒初一向跟她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但更为重要的是,这出戏,都是他一手操纵的。枉林员外直到被抓都在为他担忧为他着想,他哪里想得到,就是他百般疼爱的儿子将他推了进去。
她没准备告诉他这件事,她怕他会难过。
林寒初笑道:“别装了,之前是你在我门外偷听吧?怎么?都听到了?去向我爹告密了吧?如何?他是不是气的不行?但那又如何呢?他如今被关在黑暗肮脏的牢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何与我斗?”
柳枝叹息一声,说道:“你父亲待你不薄,没想到却养出了你这么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林寒初备觉好笑,但又不屑跟她解释,又朝她走近了几步,看着她年轻的面容摇了摇头,惋惜道:“你说你,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又何苦去伺候一个可以做你父亲的男人?你怎么就这么贱呢?”
说着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抚着她面庞的手愈发的用力。柳枝被捏的疼了,摇着头挣扎,双眼一瞥,却见他右手握着一把沾着血迹的剪刀,正直直的这对她刺过来。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柳枝赶紧侧过了头,伸手握住了他拿着剪刀的手。但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怕林寒初再怎么文弱,区区一个她还是对付的了得。
眼见着她渐渐占了下风,剪刀离她的眼睛越来越近。她腿上用力,狠狠地踹向林寒初的胯下,他吃痛,果然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柳枝得了自由转身就跑,但林寒初却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掀翻在地,恶狠狠地看向她。
趁着她毫无反抗之际,扬起剪刀狠狠扎在了她的胸口。鲜血很快溢了出来,染红了她新穿的裙子,柳枝呻吟了一声,疼的皱起了眉头。
林寒初见她已经被制服了,笑着也躺在一边,下身的痛让他的心情格外的暴躁,他看向奄奄一息的柳枝,说道:“你输了。”
柳枝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林寒初皱了皱眉头,凑过去想去听听她在说什么。没想到柳枝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疼的他大叫了一声,伸手抽出剪刀又再狠狠刺了一下。
柳枝终于松开了嘴,她嘴角牵出一抹笑,她终于可以跟林员外共生死了,虽然快了几步,但她可以在黄泉路上等他。
这样他也不会孤单了。
世人都说她爱着的是林家的财产,但他们都错了,她啊,格外的爱他。
谁让她这一生,只有林员外真心对她好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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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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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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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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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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