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与林寒初并排而行,明珠走在离两人几步远的身后,手中还拿着两把纸伞。若是去紫竹院,途中定是要打伞的,虽说这雨势不大,但也怕淋湿了主子。
林寒初却突然站定在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前,伸手去接了几滴檐上漏下来的水。雨水落在他白皙的手掌心,不一会儿就积出一小滩雨水,却终究透过指缝,逐渐溢了出来,落在了他的脚边。
雨水滴答滴答,仿佛一曲绵长的乐。明月双手抱胸看着他,林寒初邀她前来必不会只是赏花观雨这般简单的。
明珠见了,提醒道:“公子,你身体刚好,怕是不能碰冷水。”
林寒初却朝她摆了摆手:“无妨。”
明月却问道:“林公子可是有话要问我?”
林寒初点了点头道:“正是,昨夜你若说的,人死后投胎就记不得前生的事了,是真的吗?”
明月无奈道:“自然了,若是还能记得,那林公子,你还记得你前世所发生的事吗?我奉劝你别想着殉情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m.xiumb.com
林寒初叹了一口气:“唉,今夜你就去衙门吗?”
“嗯,事情越快解决越好,等时间长了,到时杀害婉儿姑娘的凶手都抓不到了。”明月答道。
林寒初应着:“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恐怕我这辈子也无法再与婉儿解释清楚了。”
明月心中不以为意,解释清楚又如何,该死的人还是死了。等再过阵子,林寒初还不是会娶了杜襄铃。
明月摆摆手:“林公子,你看,雨停了。想来你要与我说的也就是这些了,我先回去了。”
廊外的雨渐渐停了,空中似有放晴的意思,不像之前那么阴沉沉了。
告别了林寒初,明月径直往客房走去,路上去遇见了清风,他在廊下负手而立,风扬起他的衣摆。
明月几步走上前问道:“清风道长不去找杜姑娘吗?”
清风侧过脸看她一眼,反击道:“师妹该是刚从林公子那儿回来。”
明月啐他一口道:“我不像清风道长美色当前走不动道。”
清风听她如此说,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问道:“还走得动道吗?”
明月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推开他继续往前走去。
晚饭是早晨来给明月送洗脸水的丫鬟送过来的,站在一边看着明月吃好了才收拾了碗筷退了下去。
用完饭天已经暗下来了,明月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探出头来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在又关上了门,把乾坤袋打开了。
赵婉儿化作一缕青烟出现在了明月面前,喜道:“道姑,可是要去吓那狗官了?”
明月摆了摆手道:“你莫急,现下天色还早,我们要等人定时分再去衙门。那时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了动静也吵不醒别人。到时你就依计行事,告诉那个狗官,若是三日之内还不能替你找出凶手,你就来取他狗命。”
赵婉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现在才是酉时,离亥时还有好几个时辰,因着今日午睡过了,明月现在一点都不困,看着赵婉儿说道:“我们来聊会子吧,这长夜漫漫,好生无趣。”
赵婉儿自然是明月说什么就是什么,问道:“不知道姑想聊些什么?”
明月用手支住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见昨晚你与林公子谈话间爱来爱去的,爱,是种什么感觉?”
赵婉儿一听,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道姑,你该不会连这个也不懂吧?”
明月有些羞赧,拍了拍桌子道:“我乃出家人,自然不懂这些了。”
“爱,我也说不上来,但爱真的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了。我从前本是个满心仇恨的人,在碧仙楼也是为了收集当年诬陷我爹的那个狗官的罪证。但寒初的出现让我改变了许多。爱一个人,你便会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念着他,会因为他而变成更好的人。爱他,放眼间,山也是他水也是他,世上人上千万,却无一人比得过他。”
赵婉儿还欲再说,门外却响起了丫鬟的喊声:“道姑,老爷请了戏班子在前院搭台唱戏,现下这戏刚开始,老爷请你过去一道听戏。”
明月思衬一二,让赵婉儿回了乾坤袋,朝着门外应声道:“你且在外头稍等一二,我收拾妥当就来。”
丫鬟应道:“是。”
非明月爱凑这热闹,只不过她自小就爱看戏,从前和师傅下了山,总央着他先去戏馆听一出戏再回山上。现在林府中请了戏班子,她若是不去,也静不下心房中干待着了。
因着明月在林府中是以道家中人的身份,此时除了道姑的装扮也不好再做平常女子的打扮,若是平时,她定要穿上她那件广袖琉璃裙。
但如今,她还是身着那身玄青色道袍,梳了个道姑头,背着七星就出了门来。刚关上房门,欲让丫鬟带路,却又看见清风已经在一旁等着了。
明月看着他道:“怎么,清风道长也爱听戏?”
清风戏谑道:“我怕没我看着,某人听戏听得入了迷会偷酒喝,偷吃酒也就罢了,喝酒的道长也不是没有,只怕某人喝的开心了还会当着众人唱上一段才是丢人现眼。”
明月听了他说的,面上一红,清风说的某人,正是她。当年她十五岁,和师傅一道下山去给华水县的富商做法事。
富商的小儿子撞了邪,本来聪明伶俐,乖巧无双,自那晚撞了邪后痴痴傻傻形同痴儿,嘴角还挂着口水,见到明月就嚷着:姐姐,要吃手手。
吓得明月不敢接近他。
长渊道长做了法事,在府中走了一圈,才知那富商的府邸从前是个乱葬岗,地下不知埋了多少冤魂。
富商的小儿子年纪小,阳气弱,那天夜里出了门就被一只小鬼缠上了,若是再晚个几日,恐怕邪气就会入侵,他从今以后就都成了个痴儿。
好在及时请了长渊道长来捉了小鬼,富商的小儿子醒转后,又恢复了从前的伶俐,但因着痴傻时爱缠着明月,好了后竟也与明月亲近。
他母亲见明月生的好,自己小儿子身体又不太好,若是娶了明月将来也不怕那些邪祟了,便生出了让小儿子与明月订亲的心思,只不过还未说出来,就被明月的豪爽吓得不敢再说了。
那日富商欢喜儿子好转了,请了戏班子来唱戏。明月在台下看戏,又偷吃了点酒,当时就醉的七荤八素,当着众人的面爬到台上去唱了起来。
长渊道长被这个小徒弟的豪情壮举吓的也不敢再听下去,抱着她就上了山回明月观去了。
这是明月最忌讳的事,但清风从何得知,她也不清楚。此时见他拿来取笑她,明月瞪了他一眼就拂袖而去。
清风见她走的有些急,看来是真的不想与他一道前去前院,牵起嘴角,轻轻的笑了一声。
她总是百般与他作对,话里话外都在讥讽于他。他不过是稍作反击,她就这样沉不住气了。
这些天她总是不来由的与他作对,那杜襄铃分明是身上有些妖气,他才会多注意一些,从她口中说来,倒像是他趋于杜襄铃的美色。
若是真流连于美色,她也生的好,这么多年,他怎就没对她生出旁的心思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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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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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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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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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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