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似乎很畏惧沈文东,纵然脸上带着怒气和不甘,却不敢反驳半句。
沈文东的目光移向黎沫,瞬间收敛了戾气,笑容和善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纵容,与刚才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丫头,你继续说”
黎沫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这道目光,让沈文东的眸色更深,夹着烟的手颤了颤。
柳远山注意到他的神色,心里愈发不安。
黎沫往身上摸手机,后知后觉想起来,手机在乔肃的西服外套里,外套落在三楼茶室了。
权衡之后,她扯着乔肃的胳膊道:“你把谭信元叫进来”
乔肃看向管家,管家甚有眼色的出去叫人了,谭信元正蹲在外面跟吴康年聊天,所以前后仅隔了几秒钟,人就跟着管家进来了。
黎沫把刚才白茹的话说了一遍,然后提起给他发的那个短信,最后递给他一个眼神。
谭信元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从兜里拿出手机,解了锁翻动两下找到黎沫给他发的那条消息。
先给潘淑婉看了短信,然后拿着手机走到老爷子身边,指着短信和发送时间道:
“乔爷爷,看到没,伯母进去不到两分钟,黎沫就给我发了消息,说明当时她已经预料到危险了,如果她真有伯母说的这么厉害,她没必要找我求救”
乔善明暗沉的眸子从手机屏幕离开,再次看向黎沫,语气软了几分。
“为什么给阿元发这个消息?你在求救?她刚进去你就知道她要为难你?”
黎沫默了一下,缓声道:“是,她进来时的目光很不友好,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仇恨,我怕出什么事,就给谭信元发了消息”
柳蓉蓉冷笑,“仇恨?今天你跟我妈才第一次见面,她对你怎么可能有仇恨,你别再胡说八道……”
乔肃一个冰冷的目光扫过去,柳蓉蓉瞬间闭了嘴。
黎沫无视柳蓉蓉,先把整件事解释了一遍。
“阿姨进去之后,劝我离开乔肃,然后因为一件事,我们起了争执,我想走,她们母女拦着我,我就咬了她一口”
“然后柳蓉蓉把我的项链拽掉了,我去捡,阿姨又把我往后拽,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摔下去了”
说到这,她转头看向白茹,沉默少许才道:
“至于因为什么起了争执,这可能就牵扯到私事了,她劝我不成,就一直在谩骂我母亲,应该是跟我母亲有仇”
“我的脸,跟我母亲很相似,所以她看到我,应该是受刺激了,所以我能从她脸上看到仇恨”
这是黎沫生平第一次,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提到黎锦。
事到如今,她不能不提,不然解释不清茶室发生的事,更解释不清楚她为何跟柳蓉蓉的妈起冲突。
乔肃握着她冰凉的手不停揉捏安抚,眸深似海,满身肃杀之气几乎掩藏不住,黎沫察觉后,及时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
“我没事,你先别说话,我撑不住你再帮我”
乔肃抱紧她,深呼了口气,微闭了闭眼才勉强把涌上心头的杀伐压下去。
黎沫这话一出,除了乔善明和乔正华夫妇一脸懵,其他人皆稍稍变了脸色。
白茹没想到她会把这事说出来,脸色变了又变,对上柳远山饱含指责和愤怒的目光,她的理智一点点消失。
“怎么,我骂那个女人你心疼了?我就骂怎么了,就因为那个女人,我这三十多年就像守寡一样,我现在就骂了一句你就心疼了?”
白茹受不了他此刻的冷漠,嘶吼道:
“柳远山,是你毁了我,你既然这么爱她,当年为什么要娶我!你不是人!”
柳远山看着她的歇斯底里,握着拳头忍了又忍,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为什么娶你?当年不是你和老爷子一起逼我娶的吗?你一直都知道我心里是黎锦,是你说没关系,是你非要嫁!”
白茹被他的话噎住,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想反驳,可柳远山说的是实话,当年是她撺掇老爷子逼着柳远山娶她。
可那是因为她爱他啊!他为什么一点不理解她!
白茹觉得自己应该辩解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文东忽而站起来,朝前两步扯着柳远山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然后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抬腿,狠狠一脚踹在了柳远山胸口。
柳远山重重的摔在地上,胸口的剧痛让他瞬间白了脸,狼狈不堪的蜷缩着。
沈文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气场强大,眸底是浓烈掩饰不住的煞气。
“柳远山,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如果再从你口中听到喜欢黎锦这些字眼,我会废了你!”
一脸懵逼的乔善明和乔正华夫妇:“......”,什么情况??
谭信元:“......”,靠!沈文东好帅!
乔肃抱紧了黎沫微微僵硬的身子,漆黑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沈文东。
沈文东和柳远山之间的仇恨,竟是因为......
黎锦?
连着几声倒抽气的声音,沈文东的皮鞋踩在了柳远山喉咙处,稍稍一用力,柳远山呼吸凝滞,几乎喘不过气。
见此,白茹在后面惊叫一声。
“沈文东!你干什么!”
她虽然恨极了柳远山,可也爱惨了他,恨有多深,爱就有多偏执,她可以自己毁了柳远山,但容不得旁人欺负他。
沈文东慢悠悠的回头看白茹一眼,神色冷峻,笑的阴柔诡异。
“呦,倒是忘了你了”
他从柳远山身上撤开腿,大口抽了口烟,然后卷着袖子往床边走,刚在床前站定,大手一挥,直接甩了白茹一巴掌。
再次一脸懵逼的乔善明和乔正华夫妇:“......”
果然,传言不假,沈家老三是个疯子!
谭信元:“......”,沈文东好帅!
乔肃:“.......”,漂亮!
白茹痛呼一声,差点昏厥,倒在床上惊惧的瞪着沈文东。
沈文东咬着烟,满脸阴翳,接过石乾递来的湿纸巾,慢悠悠的擦拭着掌心,斜睨白茹一眼,嗤笑道:
“怎么这么看着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黎锦,我从来不纵容其他女人在我面前放肆”
“人家小姑娘被你欺负了不敢还手,乔肃又是个晚辈,咱两可是平辈的,你这张脸,我想打就打”
他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连每根手指头,甚至是指甲盖都擦得无比细腻,似乎很厌恶刚才用手碰到了白茹的脸。
“白茹啊,这么多年了,你说你怎么光长年纪不长脑子,怎么还是这么欠揍呢”
他吐了口烟,嘴角扬起一抹极为扭曲狰狞的笑。
“骂黎锦?谁给你的狗胆,嗯?真不想活了?你再骂一次试试,我把你们娘两都剁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沈文东的动作十分利索,几乎在一瞬之间,连坐在床前的柳蓉蓉,都到了此刻才回过神来。
她忙站起来扶住白茹,“妈你没事吧”
说完,她转头愈朝沈文东讨说法,刚张嘴就被白茹阻止。
“他是疯子,你别添乱”
她喃喃自语,被打了巴掌的脸已经红肿一片,看起来十分狰狞滑稽。
沈文东听见了她这话,却是丝毫不在意,扔了手里的纸,掐了烟,迈开长腿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盯着黎沫道:
“丫头,叔叔刚才给你报仇了,来,告诉叔叔,你妈是不是叫黎锦?”
黎沫拽着乔肃胸前的衬衫,小手把衬衫攥出褶皱,脑子有些混乱。
黎锦,又是黎锦,今天晚上怎么那么多人提起黎锦?
先是柳蓉蓉的妈,又是柳蓉蓉的爸,现在连这个叫沈文东的,好像也跟黎锦有点关系。
沈文东见她低头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脸太严肃吓到了她,伸手拍了拍脸,放缓了声音,语气含着慈爱。
“丫头,你妈是不是叫黎锦?”
他又重复着问了一句,黎沫转头看他,没回答,只蹙眉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文东神色有些激动,“那就是叫黎锦了,所以,你真是黎锦的女儿”
黎沫看着他不说话,沈文东更激动的搓搓手,揉揉脸,因为急切,整个身子都在发颤。m.χIùmЬ.CǒM
“丫头,你妈呢?带叔叔去见你妈好不好?”
黎沫眉头拧得更紧,正要开口,突然有人敲门,很快,吴康年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警察。
“肃哥,有人报警”
众人转头往门口瞧,黎沫也抬头看过去,见到来人,惊愕。
“阎叔?”
阎良大步走进来,视线停留在黎沫身上,把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急切的嗓音透着一股紧张。
“有没有受伤?”
黎沫摇摇头,“没有”
阎良松了口气,隐晦的视线在沈文东身上扫一眼,低垂的眸子藏着诡异的沉重和复杂,却是一闪而过,清了清嗓子道:
“有人报警,说这里有故意伤人事件”
众人:“……”,谁这么无聊,没事找事!
不知为何,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白茹母女。
报警说故意伤人,那最有嫌疑的就是这对母女。
谭信元刚混酒吧的时候,抢了别人的生意,得罪了不少人,没少打架,更没少跟警察打交道。
所以他是认识阎良的,知道他是云城派出所副所长。
谭信元猴精猴精的,见阎良竟然跟黎沫很熟,且进来之后无视所有人,只关心黎沫,立刻咋呼道:
“怎么没有,阎所,你是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谭信元添油加醋把刚才黎沫差点被白茹拉下去的事说了一遍,重点在当时黎沫有多危险,自己有多英勇。
最后,刻意说了全场大多数人都是黎沫证人的事。
言外之意是,你可以把证人找出来,这样黎沫就没事了。
柳蓉蓉气的想骂人,又靠着理智冷静下来,伸手推了推白茹的胳膊。
白茹虽然不知道谁报的警,但正合她意,她朝阎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坚持认定是黎沫把她推下去的,她要追究刑事责任。
阎良犀利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一眼,然后朝身后跟来的小警察挥挥手。
“找管家要一份客人名单,按着刚才提到的人,挨个问问,看有多少黎沫的证人”
管家看向老爷子,乔善明点点头,管家这才带着人走了。
白茹气血上涌,差点昏厥,那些人都是附和沈文东做的假证,找那些人不是对她更不利!
“你问他们做什么!我自己被谁推下去的我最清楚,就是黎沫……”
“你给老子闭嘴!真他妈想死是不是!”
沈文东正问到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打断已经十分不爽,听见白茹的嘶吼更是厌恶至极。
显然,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白茹噤了声,被他瞪一眼后,惶恐中感受到濒临死亡的窒息,拍着胸口几个深呼吸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妈!”
柳蓉蓉惊呼一声,赶紧扑上去。
众人:“……”,真好,耳朵终于清静了!
休息室内恢复安静后,沈文东又旁若无人的看向黎沫,一脸慈爱道:
“丫头,带叔叔去见你妈好不好?”
黎沫对他的锲而不舍很是怀疑,还来不及回答,刚拉着凳子在黎沫前面坐下的阎良已经开口道:
“走了,她十岁的时候,她妈出车祸走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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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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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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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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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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