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松下来,晋舟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她特意买了一张计划表,规划以后的日程。
安然在给她打扫房间看到表格后,皱了眉:“你光制定计划,具体的实施日期想好了吗?你要把计划落地才行。”
既然有了计划,晋舟就是想好好学习的,但被安然这么一质疑,她又觉得兴致缺缺起来。
计划上她原本应该从隔天七点就开始起床刷题的,结果到了隔天,都已经快中午了,她还没起床。
安然原本就对她的成绩发愁,此时见她如此不求上进,一把搡开她的房门。
“晋舟,你睡够了没有?高三是让你睡觉的阶段吗?庆大你以为随随便便装装样子做个计划就能进去了?”
面对安然恨不能让自己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的态度,晋舟很不能接受,她坐着没动,垂眼看着床单,用沉默抵抗。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现在说不得你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安然太了解自己女儿了,她什么情绪下做什么表情,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她了如指掌。
这边安然声量刚拔高,另一边晋岳就推门进来。
“我把饭做好了,你俩快来吃饭。”
晋岳在这个家的作用就是在关键时刻调节母女关系。
安然这股气儿还没发泄出去,正要再说两句,晋岳忙说:“闺女,你怎么在家里还过敏了?是不是没药了?赶紧去医院看看医生开点药。”
说完拼命朝她使着眼色。
晋舟知道她的老父亲这是让她战术后撤,回头见安女士还在喋喋不休,她立马从家里逃了出去。
她爸虽然在安女士面前窝囊了点,但关键时刻还是没抛弃队友,这点值得口头表扬。
从家里出来,晋舟的呼吸总算顺畅了些。
医院离她家不远,她到时前面还有很多人。在等号的间隙,她把庆大的学校概况页面点了开来。
众所周知庆大是所好学校,令大多数学子望尘莫及,但自从她把江沅和庆大挂上了钩之后,她又觉得这所学校平平无奇,因为他们没有眼光,所以才会把同样没有眼光的江沅当成宝。
想到江沅,晋舟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喜欢他的第一年,那时晋舟觉得,想要成为一个不偏科的学霸,自然要多跟不偏科的学霸接触,什么“潜移默化”,什么“近朱者赤”,大概都是用在这时候的。
那会江沅跟她还不是一个班,水房就在他们教室的后门,那一年晋舟没少自告奋勇打扫卫生,天天到班级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拖把和抹布去水房清洗,谁跟她抢着干活她就跟谁急,江韵为此还特意开班会表扬过她。
“大家伙一定要学习晋舟这种以班为家的精神。”
现在,江沅被保送到顶流大学——庆大,进了他心心念念的航天宇航工程系,而她这个顶流大学——庆大物理教授的女儿的物理成绩还在及格线上苦苦挣扎,敢情拖了两年的地,江沅不偏科的学霸的气息她一点都没吸收到,没吸收到也就算了,最近还频频在他面前出差错。
“27号晋舟。”
护士在门外叫着她的名字。
现在回想起他的那句话“不是一路人”的话,她仍然气不打一处来。
考不上庆大?
为了江沅考庆大?
晋舟冷笑,她就要为了自己考庆大,闪瞎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的狗眼。
晋舟大步流星进了屋。
每年一到夏天她就开始紫外线过敏,被光线照到的地方轻则发痒重则红肿不消,最严重的时候她连门都不能出,迫不得已要出门也必须得穿长袖的衣服,所以她很讨厌夏天。
坐下之后,她把衣袖挽起,还没等说话,忽然听到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响。
“哥,插个队插个队,快点救救孩子吧。”
一道身影风风火火从她身边经过,晋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医生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口罩显然遮盖不住他脸上的怒意:“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晋舟抬头,看见一个脸上有些许婴儿肥的姑娘站在医生的桌边正讨好的笑着,或许是刚才跑得急又或许是外面的温度实在太高,这会她脸颊红扑扑的,说话时气都还没喘匀。
她的心忽然提了起来,虽然跟之前见过那两次看起来感觉不太一样,但这是江沅的女朋友没错。
晋舟顿觉无语,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哥,你一会快帮江沅看看他的伤口,他马上上来了。”姑娘顾自端起医生手边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
乍一听到江沅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的晋舟的身板顿时挺得笔直。
忽然,一阵不紧不慢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止于门口,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她的身后传来,语气吊儿郎当的。
“死不了,我在外科挂号了。”
起初晋舟只觉得如芒在背,仿佛上课看小说看得正兴起,忽然有同学告诉她班主任正在后门的小窗户看她一样,僵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
但现在听来,这人声音虽然像江沅,但是这语气跟那个说话总是温声细语,待人接物使人如沐春风的江沅的语气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晋舟不由有些怀疑,难道是同名同姓的人?可女朋友是同一个人啊……
“你就先让我哥给你看一下嘛,我哥以前也是外科的,你这伤口不能这么放着不管啊。”那姑娘急了。
这声音嚷嚷的人心烦,听当事人那意思,这伤口完全没问题啊,所以这姑娘到底在急什么?先抛开她是江沅女朋友的身份,这人在医院喧哗不说,她从一进门就完全忽视了自己这个等了半天才排到的病号。
晋舟这会儿火气上来了,她使劲往后挪了一下椅子,刺耳的摩擦声使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她站起来,足足高了那姑娘一个头,气场得有三米二,她垂眼看着姑娘,说:“现在是我的号,你想插队是不是应该先问我?”
姑娘愣住了,脸忽然红了起来,她看着晋舟,眼中有些犹疑,或许是觉得晋舟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过了会儿,她低头小声道着歉:“对不起,我是太心急了,请问你能让我们插个队吗?”
“不能。”晋舟说完重新坐下:“后面排队去。”
余光看见有人在身边的诊床上坐下,一道视线扫过来,晋舟顿时觉得自己的左半边身子发麻,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医生的脸上。
一边的姑娘被自己的堂兄看了一眼,也乖乖地坐到了那边的诊床上。
晋舟听到一声轻笑从那边传来,还是刚才那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她没理,看过病后,目不斜视拿着单子准备出门取药。
一道人影适时从床上站起,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晋舟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撞了一下,她心顿时翻了个个儿,被撞的地方火辣辣的。
不满的回头,正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只见阳光在那人的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边,他这会儿动作随意地斜靠在桌边,一双长腿交叠,牛仔裤脚微微上卷,露出踝骨分明的脚踝,只有一小节,皮肤细腻的好像陶瓷。
晋舟忽然愣住了,脸上好像被人扇了百八十个耳光。眼前的男人可不就是狗男人江沅。
但她觉得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眼前的江沅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在学校时,说话都是温声细语,校服的拉链恨不得拉到后脑勺,活得像个修女,就连他疑似嘲讽自己的那天早上,看起来都那么温文儒雅,所以那拥有着知书达理又宽容的样子的江沅修女去哪了?他怎么就变成这副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模样?她不禁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看什么?”他这明显是挑衅的语气。
想起那天的事情,晋舟心里还是有怨的,虽然这段时间她经常做“对不起”他的事。
她原本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无奈生性冲动,这会儿再被江沅一激,头脑发热后,她没好气地回呛:“你不看我就知道我看你了?”
说完也不等江沅还击,转身噔噔噔跑了出去。
取完药,她下楼时又路过皮肤科,原本想一溜烟跑过去,可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她把药放在旁边,拿出手机偷偷对着屋里胡乱拍了一下。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一股闷热的夏风迎面拂来,她险些窒息,顾不得头顶的大太阳,晋舟给钱晨发了个视频过去。
手机的那头,钱晨额头上贴着冰袋,双目无神的看过来,显然是在休息中被吵醒。
她闭着眼睛嚷嚷:“我们老班疯了,留了一堆作业,我昨天刷了一夜的题,刚睡了一会,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跟我说。”
晋舟说:“我有要紧的事,我想跟你讨论下母猪的产后护理。”
钱晨像被针扎到屁股一样从床上跳起来:“你他妈。”
晋舟见她真急了,也不敢再插科打诨,忙正色开口:“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钱晨翻着白眼:“母猪。”
晋舟:“你他妈。”
钱晨打了个呵欠:“不是母猪难道是狗男人江沅?”
晋舟不说话了。琇書網
“干吗呢姐妹?你说话啊。”
晋舟想了想,还是把照片发了过去。
“是江沅和她的女朋友。”
“嗤,这两人有什么好看的。”
起初钱晨的面色还很寻常,可三秒钟之后,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忽然在镜头前放大。
“我靠。”她情绪激动起来,“晋舟!你拍的时候看到这张照片了吗?”
晋舟心虚:“我偷拍的。”
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她有些懊恼的摸了摸脸,刚才她好像过于紧张了没发挥好,她应该把之前压着的火都撒出去,骂得他屁滚尿流的。
钱晨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声线:“你自己看照片。”
“怎么了?”晋舟一边说一边点开照片。
只见屏幕里,江沅一手撑在头侧,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嘴边带了丝笑意,正对着镜头微微挑眉。
世界安静了,晋舟直接傻眼:“我被发现了?”
钱晨抿着唇,一脸严肃:“完了,这下那个狗男人会不会把你当成变态了?”
“不会。”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晋舟的后脑勺响起:“那个狗男人来给你送你落在办公室的身份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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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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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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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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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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