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细思片刻，猛然反应过来。
她忘记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两件！
她只记得夜宴才华冠世，却忘了他身体孱弱，绝非长寿之相！更忘了他的出生原本就是为了“死”！
目光一亮，她急急道：“他现下已恢复他龙神传人的身份了？他现在何处？东海龙宫城么？”
上邪避而不答，只道：“我适才与你所言，乃是天下之人对于那一段事件的认知，实则其中有不少与真相有出入，譬如，当年死去的并非只夜宴一人。”
秦关不知他是何意。
上邪又道：“你说，你在那小岛上见到卫陵。”
心中一跳，秦关预感他接下来所言绝不是什么好话，待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当年夜宴支撑到他那年纪，已是强弩之末，到最后全靠他自己意念在支撑了。”上邪道，“各族战祸结束，东君与四皇子的内战亦有了结果，他心愿既成，精气便一夕溃败再无法支撑，他自知是活不成了，有意以他自己为饵，引来一番围剿，而卫陵则趁机去救他家人。之后卫陵有赶回来救他，却眼睁睁看他自万丈高崖一跃而下，卫陵施救不及，便随之一起跳了下去。”
秦关颤声道：“那、那我在幻境中见到的小陵……”
“那自是真的卫陵，你不必担心。”上邪温声道，“只是那却已是死过翻生的卫陵了。”
秦关茫然又后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其中关节，你若与他二人有缘再见，届时再亲口询他二人不迟，只这其中有几点——”上邪道，“其一，当年夜宴身死，神魂归位，获悉前因后果，但他对‘神’的反感与嘲弄，你亦有所了解，最终他也并未继承朝天神格；其二，即便他未继承朝天神格，但他本身亦是真正的龙神后裔，有关他的生死安危，你俱不必担心；其三，他神魂归位不久，魔族复辟，因朝歌当年与不老城城主之约，他第一时间获悉这消息，又第一时间找到魔尊传人，并将其养于麾下，长到如今。”
秦关听闻这消息，心中竟丝毫不觉惊讶：“当时我见小陵教导那二人心中便想，这事由小陵来做颇为奇怪，但如若背后嘱咐他的是小宴，那无论小宴这么做是为何，那便都不出奇了，只是……”她将梦中所见与他复述一遍，末了切切问道，“你可有法子替我解这困局么？”
上邪目中有丝奇异一闪而过：“你心中是认为，魔尊的传人不该死么？”
秦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数日前亲眼见过飞龙村惨状，知晓魔族之人是何等毫无人性，残忍无状，可无论魔君该不该死，青史自己可以决定，这世上任何被魔族侵害过的人都可以决定且执行，这却唯独不该由我来决定，我更不能在其中出力。”
“为何？”上邪追问道，“是因为你曾说过的，在你所在的‘22世纪’，杀人犯法，一个人哪怕罪大恶极，他的生死也不该由执法机构外的普通人来轻易判定，否则秩序失序，社会安定将不复存在？”
秦关点头：“我知道22世纪的规则秩序不能用于这里，可我却不能因为站在了不同的地方而改变自己做人的原则底线。无论在什么地方，我如果杀人，大约唯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有人无端要来杀我，将我逼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时刻，要么就是在同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不杀人，就无法救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人，这两种情形下，我即便知道自己那样做不对，但本能的，我大约也会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
上邪沉吟片刻：“一个人与一百个人的命，在你看来哪一个更重要？”
秦关毫不迟疑：“同样重要。”
“如若一定要你选呢？”
秦关沉默了好一会儿：“绝大多数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大约都会选择第二个。”
“这算不算是‘更有利的选择’？”
“……算。”
上邪叹了口气：“青史之所以有那样的心愿，也正因为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秦关咬唇看他：“是以你在暗示我，我帮他，实则也能够将其归结于对我‘更有利的选择’，而不必为之不安？”
上邪摇了摇头：“这只是最坏的一种情形。”xiumb.com
“那好的呢？”秦关目带迫切，“你有没有办法让它变得好一些？”
上邪失笑：“你真当我无所不能么？”
“你是啊。”秦关理所当然颔首道，“你在我心中本就无所不能啊。”
上邪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秦关喃喃道：“只是我心里也清楚，在前面几次的经历中，我虽认定你无所不能，但你一次次只是帮我提早完成那些事，助我拿到‘钥匙’，而从未做过改变幻境本身的事。或许我仍还存在的一些希望，也并非是想要你来改变幻境，而是期待你否认我对幻境所做的推论，告诉我我是错的，幻境这一次并不是要让我帮青史来一场盛大的自杀……我想要听的现下都跟你说了，你呢？你会跟我说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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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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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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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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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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