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她一脸“想让我懊悔打脸，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的挑衅表情。
但夜闻道知道，她这话是认真的。即便明知他会答应更过分的要求之下，她也并不打算以此来令他退让更多。就像他说帝君真胤同他都会考虑秦关所提出的每一个要求，这话也是认真的一样。Χiυmъ.cοΜ
“我会认真思考此事。”最后他正色道，“从前我确想着要尽我们所能为子孙后代谋求更多好处，但——”
但就像邵皞说的，他以短短数十年的寿命，原本就不可能去谋求往后数百数千年的福祉；亦如朝歌所言，他以有限之生命，委实难预料无限之将来，不如就做好眼前力所能及之事，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更别提他曾看过秦关昔年留给圣祖与他先祖的那书信的内容，知晓秦关来自“很久以后”，她既一再提到族群之争并非最重要之事，想必也是从她所在世界得来的经验，他便也不介意放开怀抱与眼界，去重新思考这件事。
毕竟他虽被誉为“天下第一人”，但在他的心里，从未忘记过自己只是个凡人——一个堪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恍惚中，秦关以为眼前的这段光景竟似与从前重叠了。
她身边伴着同样的人——上邪与谢遥。
她在同样的地点踏足这个地方——从海域刚刚靠岸的渡头之上。
有同样的人站在差不多的地点在迎接他们——从前的那一位无双城主，她未来得及知晓姓名；但眼前的这一位，她却知晓他名唤中原明渠。
此情此景，恰如昨日重现。
明渠拱手，含笑与上邪、邵皞、秦关、谢遥、应风采五人一一问后：“前次一别，匆匆便是两百年，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却不料能在今日重逢故人。谢公子，秦姑娘，别来无恙。”
他后一句话问候专程对秦谢二人道来，其一自是当年秦谢二人匆匆离去，与众人分别远在上邪三人前头，更是从头到尾除开上邪几人与鸿图夜鹛一行人外，旁人都不知其中缘由；其二则是以他眼力，当年便一眼看出秦谢二人只是凡人之身，而今两百年过去，他哪怕见到上邪与邵皞竟组队前来他的地盘有再多诧异，却也不及他眼见秦关与谢遥又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的震惊。
“见过中原城主，别来无恙别来无恙。”秦关亦向他行一礼道，“城主不必震惊啦，我和谢遥既不是鬼魂也不是妖怪，我俩当真是两个大活人来着，至于为何今日我俩会不老不死的出现在此，稍后城主自会知晓的。”
明渠对她的直爽早在当年便有所了解，亦颇为欣赏，闻言也不再纠结，转向上邪与邵皞笑道：“我昨夜夜观星象，推算今日有大家来访，故早早来此等候，可哪怕心中已有所猜测，我仍未料到竟会是你二位前来，又及——”他说话间，目光看向朝歌。
适才在朝歌将他们一干人放下之前，他们便已远远瞧见有人等候在此。
那人自是中原明渠。
换句话说，明渠早已瞧见了龙身的朝歌。
迎着他目光，朝歌倒也坦然：“我名唤朝歌。”
“果然——”明渠低低叹息一声，而后折身向朝歌深深鞠了一礼，“昀芳后人中原明渠，见过龙神之女。”
昀芳便是无双城主初代的城主，亦是曾在龙神座下听命的神族之人，而中原这姓氏，则是他带领族人定居这遥远的北海之岛后才为自己取的，此后他子孙后人便以此为姓。
虽说那已是遥远的过去，而如今休说这世上早已没有神族，即便有，无双城也绝不能算作是神族的下属族群，明渠于情于理都不必向朝歌行这一礼。可即便秦关与谢遥这两个外人心中也都清楚，今日无论是明渠亦或是轩辕诗、楼兰旧梦，又或是当年他们所见神族遗脉的任何一人，在知晓朝歌身份这刻，他们都必会恭恭敬敬向朝歌行这一礼——这正是最初夜闻道想要带上朝歌走这一遭的原因之所在。
坦然受他这一礼后，朝歌道：“我亦是魔尊之女。”
“魔族早在两百年前便已覆灭了。”明渠微笑道，“但龙神竟有后人存世，这委实令人心存感激。”他说罢，目光又投向这一行人中除朝歌外唯一令他眼生的另一人，“这位是……”
夜闻道朝他行礼，举手投足间的慎重亦并不亚于他适才对朝歌：“晚辈夜闻道，见过城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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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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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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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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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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