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名轰隆的心跳声里,朝歌结结巴巴问道。
“何以说我疯了?”
“你想要杀我,但冷静过后,似乎有些犹豫是否要立即杀了我;我想要杀你,可因为种种原因,我也不能即刻想法子杀你。你想要更了解我,我也想要更了解你,我们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想从对方身上得到的答案,如此,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们彼此相伴,走一段路,这岂非天经地义?”琇書網
即便这事天经地义,可你说什么“留在我的身边”,说什么“彼此相伴”,这些明明要与亲近之人才好说出口的话语可一点也不天经地义。你可不要看我刚从海里出来,便欺负我一点不通人情世故。
朝歌一边心跳得扑通扑通,一边如是想着。
“我、我明知你与我一起,是想要想方设法的利用我,为何我还要这样做?”
“难道我留你在身边,就不知你每一日都要兴起好几次杀我的冲动了?”
“既、既然这样,我们……”
“难道你我今日暂且休战,大路两边各走一端,往后你就不想杀我了?我也会明知你身份而假装并未遇见过你?”
“可我、我怕……”朝歌坦率的个性,在此当真展示得淋漓尽致。她只犹豫片刻,便直视夜闻道眼睛道,“我看你这人并不讨厌,也很聪明,也很坦荡,我、我怕我和你在一起呆久了,便不想要杀你了。”
夜闻道闻言,微微一笑:“这难道不也是一种答案?”
“可……”稍微犹豫后,朝歌又道,“你呢?你若与我待在一起久了,可会对我心生好感,从而不再想要利用我,不再想除掉我?”
夜闻道闻言,沉默好半晌后方道:“这有些难,但世间事并无绝对,我亦不敢断言。”
朝歌闻言,心下偷偷地松一口气,便道:“那我想一想,再答复你。”
*
“你疯了吗?”
待朝歌自行找个地方去自个儿琢磨以后,秦关亦如此有气无力向夜闻道问道。
夜闻道神情十分无辜:“何以见得?”
“你明知朝歌她想要杀你,根本只是走进一个误区而已。”秦关撇嘴道,“她从小被朝天氏洗脑,便认定非杀你不可。可事实呢?照她说法,朝天氏消失都已二十年了,而即便他没有消失,以他一缕神魂,他又能拿朝歌如何?朝歌不想与你生孩子,不生就是了,这天底下有谁能管得住她?只要跟她讲明白这一点,你的问题也解决了,她的问题也解决了,甚至我的问题也解决一半了,咱们正是皆大欢喜。偏你又要将事情整得那样复杂,啊——我听你说那一大堆,真是脑壳都大了。”
夜闻道微笑道:“我只是想她暂时留在我身边而已。”
秦关翻个白眼:“口口声声说要杀人家,还是先利用再杀,傻子才会留在你身边呢。有句话你没听过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可以她的性情,我心中以为她还是愿意听实话。”夜闻道被她数落,态度仍和煦得很,“我自然也能将我本意都隐瞒下来,另想法子跟随在她身侧,可此举并非君子所为,我也并不愿将这法子用在她的身上。”
他如此说,秦关倒也十分赞同。转念又想到,虽说她此时指责夜闻道有的没的说一堆,可先前夜闻道若当真隐瞒他目的花言巧语欺骗朝歌,恐怕她又得第一个跳出来戳穿他了。
哎,她也真是够矛盾的。
“况且——”夜闻道一言出,秦关立时又抬头看他,见他微微一笑道,“以秦姑娘方法,自能不费力气便说服她,只是如此一来,我有利用她之念,她却已无杀我之心,对她岂非十分不公平?”
秦关一呆,忍不住道:“你倒真是个真君子。”
“君子不君子,也非时时如此。”夜闻道坦然道,“只是面对朝歌姑娘,便不自觉想要做个君子。”
秦关但觉他这话里似还有些别的意思,只还未想明白,夜闻道已转头向她问道:“姑娘方才说你的问题解决一半,不知此话何解?”
此间就她与上邪、谢遥、应风采、夜闻道五人在此,彼此间也算得上知根知底,秦关便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在幻境中见到你与朝歌,你的心愿正如你所说,是要想法子摆平各族,令人族统治长治久安。而朝歌的心愿也正如她所说,是要反抗她父亲朝天氏对她的命令,想要杀掉你这位关键人物。你二人这两个心愿摆在一处,乍看互相矛盾,我似乎没有同时助你俩完成心愿的可能。但我细想一番,又以为朝歌真正的心愿实则并非是要杀掉你,而是摆脱她父亲视她为‘生子工具’的困境,只要她心里面没有了这层意气,我想她的心愿便也算达成了。是以先前我才说,跟她好生讲讲道理,将她讲通,我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一半。可眼下你这样一折腾——唉。”
她的任务进度条便立时又倒回到那个双方完全矛盾的境地里去。
夜闻道闻言倒也看不出甚歉疚的模样,含笑道;“如此,秦姑娘有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秦关噘嘴道,“当然是死皮赖脸也要跟着你俩,防着你俩一言不合就互捅之余,再另外想法子把我的任务给做了。”她说到此,想到一点什么,蓦地抬头瞧向这半晌都十分静默的上邪,有些忐忑道,“你、你会同意吧?”
上邪有些迟钝眨了眨眼:“我同意什么?”
秦关吞了口口水,竭力装作自然的偷换概念道:“就是、就是我们暂时跟他们待在一起的事。”
她这话一出,一直盯着应风采犯花痴的谢遥目光也是一闪,暗地里有些忐忑起来。
若换了其他时候,应风采若要去往别处,他自会毫不犹豫跟随,甚至会为摆脱身边的电灯泡们而暗喜。但这一回事涉龙神,他心下也还有着需要查探之事,倒是不好离开朝歌了。
如此,他移目看向上邪,生怕他说出要分开的话语。
而上邪呢?上邪明知秦关这话是给他设了套,有心逗弄她几句,可眼见她紧张到呼吸都忘掉的小模样,心下莫名就是一软,口中叹道:“我此番原就是为阻止朝歌惹麻烦而来,如今她这麻烦精还在此,我……们自然要跟他们待在一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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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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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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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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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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