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ce昨天才在高雄开演唱会,来不了,所以点映礼上最大的咖就是杜款款。导演不善言辞,基本上都是杜款款在跟主持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些插科打诨的话。
走到座位上觉得嗓子都冒烟了,她拿起矿泉水一口气喝下大半瓶。
接下来是电影的放映,第一排留给剧组人员,杜款款坐最中间,其实是最遭罪的位置,看了三分之一她就觉得脖子疼,想睡觉又怕被拍下来,觉得什么姿势都不自在。
纯商业的喜剧片,找她和lance拉人气,剩下的配角基本上都是赞助商塞进来的。她接这戏纯粹是hbc在还制片公司的情。她看得挺没劲的,本来笑话听第二遍就不好笑了,更何况她在电影里扮相还惨兮兮的。正演到来了追兵,她心一横决定和lance殉情,跳下悬崖结果被倒吊在树杈上,跟lance大眼瞪小眼。现场观众大乐,她看在心里长叹一声,想再过十年,这些就都是她的黑历史。
这时候身边来了一个人猫着腰坐下。
她一看,吓了一跳:“你人不是在高雄吗?”
lance一身黑衣黑裤,帽檐压得很低,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头上,像个大学生似的。他笑眯眯的:“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到机场了,因为想跟你一起看第一场。”
杜款款脑子里瞬间飞过几百个念头,怎么都觉得这话有些暧昧,她一时语塞,拿起水欲盖弥彰地贴在嘴边。
lance完全没感觉,探出头跟左右的工作人员小声问好。
可能是南方人天生爱浪漫。杜款款想。
lance专心地看电影,不一会爆笑:“你看你,头发散下来,好像个拖把哦。”
杜款款被这比喻逗乐,手一抖,把剩下的水全洒在了裙子上。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lance不住地道歉。
她撇撇嘴:“干脆你承认自己幸灾乐祸就得了,忍着多辛苦。”
他摸着口袋,强忍住笑意:“抱歉抱歉……这时候要有个拖把来擦干就好了。”
结果到了影片结束也没全干,还是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一团深色,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站起来了,主持人也招呼她上台。她愣了半秒钟,膝上瞬间被扔下一件外套。
lance里面只穿了一件夏季的短袖衫,显出很好看的肌肉线条,他揽着她站起来,微微熨烫的手掌虚扣住她肩头。她愣了一下,把外套搭在手上,正好挡住水迹。
她感激地一笑,lance没看她,拉着她转了个身对观众挥手。
整个现场都沸腾了,灯一关一开就多了个lance,彻底不虚此行,一群女饭直接跳了起来,高喊着他的名字,跺得地板“咚咚咚”响。
lance对现场比着爱心手势。
杜款款余光里看着他,一瞬间有点恍惚。
她发誓她只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胡松拓。
今年是她出道第十二年,国内小花旦能拿到的奖她都拿了,也走过不少国外电影节的红毯,拿过亚洲电影节的影后,甚至欧洲几个重量级奖项她也提名过。
她不认为自己有拿最高奖的天分,按部就班地演公司决定的戏,再没有别的野心。她没和别人说,但她觉得她的职业生涯就是这样了,没有目标格外地空虚。她才开始静下心审视她和胡松拓之间的感情,比起爱情来,她觉得这更像是习惯。
她不敢想象没有爱情的一生。
她更怕有一天惯性没有了,胡松拓跟她说分手,所以她才抢先说出口。
而他真的答应了。
她害怕被他看出自己逞能,怕他嘲笑,怕跟过去对比太惨烈。
杜款款握着拳头,松开手,华丽甲片下面的真实颜色,她自己都看不到。
她就再纠结这么一小会。
回酒店换了舒服的衣服,杜款款趴在床上看小说。上次只当是消遣随手翻过了,既然是原著,她认为还有必要仔仔细细重看一遍。
她看得津津有味,觉得主人公的故事波澜壮阔,足够撑起那些所谓的矫情。本来谈恋爱就是黏黏糊糊的事情,太冷静理智反而少了味道。她其实喜欢这种小眉小目的爱情故事,看得人心潮澎湃仿佛当真动情了一回,可当她自己提笔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对爱情的动摇和质疑。真是怪事。
看得忘了时间,一直到八点多开始觉得饿了,才停下来。她于是叫前台送了个鸡蛋上来,自己冲蛋花吃。
吃到一半听见敲门声,lance在门外用很急促的声音叫她。
杜款款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跑去开门,结果lance很悠闲地单手撑着门框,“不请我进去吗?”
杜款款正在犹豫,他已经侧身绕过她,把她往里一拽,反手关上了门。这个姿势正好把她圈在他和门板之间。杜款款双手抵着门,使劲往后缩,“你搞什么?”
lance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赶紧进来,万一被拍到了怎么办?”这才慵懒地收回手,没等杜款款反应过来已经大步走进去参观了一圈房间。
杜款款有点拿他没办法:“喂——房间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看的?”
他停在桌前,嫌弃地瞅一眼还冒着热气的蛋花,“你就吃这个?”
“怎么了?”
lance拽着她往外走:“这也太可怜了,走,我请你吃泡面。”
“等等,我跟罗森说一声……”
“到了再说吧!”他长手一伸,摘下帽子扣在她头上,推着她进了电梯。
泡面却没吃成,lance把车子停在了雍和宫附近的一家素菜馆。
杜款款一愣,她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这。硕大的北京城,偏偏是这里吗?
她这些天努力克制的酸涩又淌了一些出来,想起上次和胡松拓趁着行程重叠偷偷见面,跑来这里吃夜宵。那时候也在冷战,可因为机会难得还是一起来了,面对面吃着谁也不说话,吃完后走到四合院里就要分别,胡松拓突然飞快地亲了她一下,唇齿间依稀还有雪梨汁的清甜气。
那天晚上有星星,奇异地闪闪发亮,后来她总疑心是自己记错了。
还是一样的四合院,古朴静谧,现在却是桃花依旧笑春风了。
服务员一早就等在门口,冲lance鞠了一躬,“钟先生。”他本名姓钟,名字很好听,杜款款一度为他没有用本名出道感到惋惜。
点菜的时候他说:“你推荐几道吧。”
她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来过?”
“你自己说的,一起打牌的人都听见了,你忘了吗?”
她“哦”了一声:“你记性倒是好。”
坐在大厅里,头顶是玻璃天花板,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一点不晴朗,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她喃喃地说:“可惜今晚没有星星。”
lance说:“你就是啊,星星。”
她“扑哧”一笑:“你这情话满分,不去作编剧真是可惜。”
“你是没见过我真正说情话的样子。”
杜款款还是笑,过了会,突然听他说:“你想听吗?”
她假装没听清:“……什么?”
他有点气馁:“没什么。”
杜款款于是自顾自吃着,这道小枣桃仁艾窝窝非常软糯,色泽雪白,口味香甜,里面是核桃仁,上面一枚红枣点缀,宛如踏雪寻梅。她觉得非常美味,大口吃起来。
上次来也吃了同一道,可因为在置气,所以觉得味同嚼蜡,这一次吃得这样开心,她抬起头笑道:“大概我同你在一起觉得特别放松。”
“那就好。”lance伸手又压了压她的帽檐,低得快要看不见人,她奇怪地看着他,他解释,“那边好像有人认出我们了,不过并没有拍照,放心吃吧。”
杜款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一愣:“阿姨?”
那边独坐着一位和善的妇人,正冲她招手。竟是胡松拓的妈妈。
杜款款有些紧张地理了理头发才走过去。
刘悦生完胡松拓后大病过一场,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不过今天看起来精神焕发的样子。杜款款坐到她对面,很是惊奇:“您怎么会来北京?”
“我来做个检查,听说来了一位很好的专家,胡松拓非要我来。”
“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她搅着面前的一盅汤,笑盈盈的,“就是胡松拓那孩子不放心,老怕我磕了碰了。我就说他,该把对我的这份心放在你身上。”
“这哪跟哪啊?他关心您还不是应该的。”杜款款有点啼笑皆非。刘悦实在是很喜欢她,平常说话也总向着她,埋怨胡松拓对她不够上心。她不知道胡松拓有没有告诉她分手的事,看阿姨这么高兴,大概是没有。她咬了下嘴唇,没多说什么。
“没想到在这会遇见你,你和胡松拓口味还真像。”阿姨兴味盎然,“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我也怪想你的。”
“……最近真是忙,等过年我再去给您拜年。”
“过年?那还远得很。”刘悦皱眉,不由分说道,“我下周要摆生日宴,你和胡松拓一起来。”
她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说:“我尽量抽时间。”
刘悦不迭地点头,还叫服务员再加一副碗筷。
杜款款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明天还要赶飞机,一会就走了。”
对方很失望:“不多待一会吗?胡松拓马上就来了呀。”
她这下更坐不住:“胡松拓也来北京了?”
刘悦不动声色地对她说:“你知道男孩子比较晚熟,虽然他大你几个月,但有时候还跟个小孩似的,你要多包容他。”
杜款款不由地一愣,不是听不懂她的话,对阿姨的这份喜爱更生出几分愧疚,她由衷地说:“谢谢阿姨。”
回到自己桌上,lance也明显看出她心不在焉,体贴地什么都没有问,直接结账回去了。出门的时候也一直低头看着她,差点撞上别人。
幸好杜款款拉了他一把,“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明明是你一直在走神。”
“我只是在想,阿姨那桌……为什么有三副碗筷?”
lance无语,直接把她塞进车里:“是想转行当侦探吗?”
胡松拓为了避开他们,忙乱间碰到了墙上挂着的一盆杜鹃,他静默地站着,肩侧还有落叶,一直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了,才慢吞吞地转身进门。
她是全然放松的姿态,只穿了一件没有图案的宽松卫衣,简单的牛仔裤,上车的时候还伸出脚好像要踢lance,洁白的帆布鞋在夜色里格外显眼,轻快的样子看起来跟路上任何一对小情侣无异,而那笑容,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岳流苏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看什么呢?”xǐυmь.℃òm
他不冷不热地说:“没什么,进去吧。”
这天晚上没有下雨,北京,初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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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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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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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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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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