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林双木太小了,不懂妈妈所说的证据不全,也不懂受害人家属的言词抨击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的爸爸杀了人,而他,是递上凶器的帮凶,也是目击证人。
城市很大,圈子很小,林桥杀人的事很快成为人尽皆知的丑闻。
林双木在学校里受到各种异样的目光,‘杀人犯’的儿子,这个头衔几乎让他失去了所有童年应有的快乐,就连路过的大爷大妈都会对他指指点点,议论他这一辈子终究因为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而被毁了。
林双木的妈妈周舟也因为林桥的事多番奔走,没有照顾到儿子已经受到伤害的内心,就在事发后的半年,林双木在学校里出事了。
林双木用圆珠笔划破了女同桌的裙子,被指认是‘性骚扰’‘故意伤人’。
“我没有!是她摔倒了,我去扶她,手里的笔不小心划到的!”林双木红着眼,大声的辩驳着。
那个时候,他刚满十岁。
这个年纪不大却也不小了,足以让人议论纷纷,浮想翩翩。
女孩的家长知道林双木是杀人犯的儿子,要求学校严肃处理这件事,学校的老师一直劝林双木承认错误,主动道歉。
林双木被全班的同学疏远、隔离,接受着来自老师、同学、家长所有人的议论和定罪。
用圆珠笔杀人的杀人犯的儿子,当初为杀人犯递上凶器的男孩用圆珠笔伤害女同学并企图性骚扰。
听起来,很是合理。
“要不,让警察解决吧,去少管所待几天也就没事了……”
这是林双木听到的学校关于他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人相信他,没有人给过他善意和温柔,也是从这个时候起,他开始质疑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他发现辩驳是没有用的,就像林桥反复抗争说自己没有杀人一样,一切都不会有结果。
林双木退学了,这是学校给他的最后的体面,不是开除,不是抛弃,是他主动退学。
周舟抱着他,哭得像个泪人,“双木,你爸爸的事我都还没解决好,所以以后我们乖乖的,再也不要惹麻烦,好吗……”
他真的很乖的,努力的学习,努力的生活,他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的。
林双木闭上眼,把头埋进周舟的怀里,闷声回应:“好的,妈妈。”
周舟为林双木找了一所小学校,继续读书,林双木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周围也没有人在意他,老师也不会提问他,他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读书上,变成了一个学习成绩好却丝毫没有存在感,不开口说话的怪小孩。
后来,林双木念了初中,周舟也逐渐失去了上诉的决心,林桥劝她带着儿子好好生活,她才开始注意到林双木的异样。
“哎,三班的高冷学霸好帅啊!我们能不能……”
“嘘!我听说那个帅哥学霸是个哑巴!”
“才不是,我听到过他说谢谢!”
林双木的初中生活很是单调,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一年时间,他成为了名动学校的学霸人物,多科满分,不苟言笑,在女生们眼中就是标准的偶像剧男主。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的课桌上被放了一份情书和一朵干净简单的小野花。
原本以为,这是被示好、被温暖的开始。
“你送情书给他了?哎呀!我刚刚打听到,那个林双木不是什么高冷男神,他是杀人犯的儿子!小学的时候还差点杀了同桌!”
“……”
女孩瑟瑟缩缩的走到林双木的桌前,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她害怕地看着林双木:“能把这个还给我吗……”
女孩拿走了情书和花。
教室里充满了嘈杂的议论声。
老师对他的特别关照在学生的嘴里也变成了是‘惧怕’。
一个满分学霸,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一个潜在的‘凶手’。
尽管他再优秀,有些东西,还是改变不了。围在他身边的人,除了恶意,什么都不会给他。ωωω.χΙυΜЬ.Cǒm
林双木变得越来越孤独,越来越封闭自我,除了学习,就是当个网虫,上网查资料,也是在这段时间里,网络成为了他唯一的朋友。
中考前的最后一天,林双木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从学校里出来,原本以为不会碰到什么人,却还是在校门口看到两个女生似乎在等人的样子。
林双木低下头,生怕被人看见,但还是在路过二人时,被提及。
用一个浮夸毛球扎着马尾的女生好奇地看着走过去的林双木,“唉,这是那个三班的学霸吧,他……”
旁边的女生急忙拍打她,打断她:“嘘!不都跟你说了他是杀人犯的儿子你小声点……”
“那他……”
林双木没有听到扎马尾的女孩后来说了什么,可大约也是一些他已经听腻了的话。
他像往常一样,在街角买了几个包子,回到家的时候,周舟颓废的坐在沙发上,微微发黄的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双木,你说说话好不好……”她过来拉儿子的手。
林双木把包子递给她,没什么表情,没有多余的话,“嗯,吃饭。”
周舟抱着林双木痛哭:“儿子,你去交交朋友,多说说话,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朋友?说话?
有谁会愿意当他的朋友,又有谁会愿意听他说话。没有的,不会有了。
后来的林双木像是能自动屏蔽周围的一切,他的成绩越来越好,满分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不会说话,再后来,就连和周舟的交流也变得磕磕巴巴的。
就像个‘哑巴’。
而身边伤害的话语和行为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仍旧有人每天提醒他‘杀人犯’的事实,仍旧有人时不时会对他投以恶意,街边的小孩会向他丢石头,学校的老师会故意减少和他的交流,总而言之,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越长大越坚信探监时林桥的自述。
‘我爸不是杀人凶手。’
八年后。
林双木十七岁那年,杀人案突然出现了一个离奇的转机。一个杀妻抛尸的凶手向警方承认了自己在十年前,也曾失手杀了一个人。
彼时,林桥已经出狱,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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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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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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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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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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