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凰本就没个正型,到了玉天凤跟前了就更是无法无天。她从林铛手下脱了身,理了理衣领朝她兄长跟前凑去,十分亲热地靠在他肩头:“妹妹当然是有好消息告诉你呀!”
“哦?”玉天凤肩膀一斜,故意叫她这倚靠落了空,侧身转去另一边,“你从今往后要离开丹霞宫,让我眼前从此清净了?”
玉天凰嗔他一句:“讨厌鬼。”
她倒也不气,跟着他一块转个身又靠过去,弯下身时,指尖绕进了他的佛珠:“我说的好消息怎么会是这个呢?哥哥,我呀,要成亲啦!”
玉天凤本来一杯茶都要茗入口中,闻言神色一变,差点喷洒出来。林铛只能再旁再次开口提醒:“安业师父,戒嗔戒嗔。”
“你再说一遍?”
玉天凰像压根没注意玉天凤的脸色变化,继续在那儿火上浇油:“我要成亲啦!我这回找的还是山底下的一个大夫呢!哥哥,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见他!”
玉天凤的那一双眼已经瞥向玉天凰腰间的剑。他端着杯盏的手在微微颤抖,林铛连忙拔高音调:“玉天凤,你求佛问道所为何意,千万不要因为这几句话功亏一篑!”
玉天凰却依然一脸天真,摇晃着玉天凤紧攥成拳头的手道:“你别担心,待我成了亲,他也一样在这丹霞宫里住着,你还是能每日见到你最心爱的好妹妹!”m.χIùmЬ.CǒM
林铛看她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她是故意在刺激人。
玉天凤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眸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半晌听得瓷器碎裂声响起,林铛淡然在心中算盘上记下了一笔。
玉天凰仍装不懂,拨开他手掌把瓷器碎片一样样捡出来道:“哥哥怎么那么不小心?割到手可怎么办?”
玉天凤侧目与她对视,玉天凰一双眼清澈皎洁,毫不做作,半晌,就看憋着一口气的和尚让这不省心的妹妹气呕出一口血来。
林铛似是见惯了这场景,娴熟掏出帕子递上,玉天凰接过以后立刻伸手要去擦兄长嘴角,却被玉天凤抓住了腕子,随后甩开。
“哥哥怎么了?不会是担忧我受委屈吧?”玉天凰也不急,笑嘻嘻地又凑上去,“别紧张,林铛会去下聘礼的,事情一定会办得热热闹闹!”
就看玉天凤咽下一口血水怒吼:“玉天凰!——”
所以说,靠近玉天凰的男人非死即伤也不是没道理的。玉天凰仍是笑着,扬起手来下了命令:“传我令,今日咱们就把那聘书和聘礼都送到庸大夫门前去!”
林铛这会儿给玉天凤另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上。安业师父看着他这不着调的妹妹平息了怒火,无可奈何挤出一句:“玉天凰,我觉得你指定是有什么毛病。”
玉天凰取了他脖子上的佛珠,呆在自己身上,大大方方地在他跟前转了个圈:“我要是有毛病,你这个亲哥哥也好不到哪儿去。”
说罢了这些她终于敛去戏谑,神情认真道:“对了,别忘了把广闼叫过来,暗馆最近很久没活动过了,让他们查清楚龙盛的情况,过来和我汇报。”
玉天凰回过头望着自己院子里被雷劈焦半棵的红樱树。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本事那么大。”
玉天凰手下的女侍找到广闼时,她正一个人呆在屋顶上喝酒,一听宫主要她着暗馆的人查龙盛,仿佛是早有所预料般地说了一句:“这丫头……果然是不会躲避的性子。”
便扔了喝空的酒壶从屋顶翻身而下,两手托着后脑勺与这来传话的女侍说:“告诉玉天凰,让她准备好行李吧,这龙盛的下落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晚点我带着暗馆的部下来找她汇报!”
暗馆之事有了安排,再说说即将要被聘上丹霞崖做“宫主君”的小大夫。庸大夫神情严峻两手撑在桌边,语气严厉,试图以此来强调事情严重性:“师父,玉宫主恐怕是终于疯了!”
“你不是自己说,玉天凰不疯吗?”老张神情自若的抽着烟,“前头的事儿早传我们后山来了。你挺为宫主说话的呀。”
“师父,我就要被人三媒六娉娶到丹霞宫做宫主君了,您能不能为我稍微着想一点。”
老张沉吟片刻,终于痛心疾首道:“嗯,确实委屈玉宫主了。”
庸弋坐在他对面抱手神情很是不悦,半晌指着自己:“那我呢?”
就听得小老头一句:“你配得上人家嘛?哼,一身的铜臭味。我们宫主跟你们这些京城纨绔可不一样。”
“我……你怎么不说是嫌弃我是个没权没势的大夫!”
谁料张扬却倾身靠近,一拍手掌:“你要真是个没权没势的大夫,那还好呢。”
“得,到了这丹霞宫,皇亲国戚也比不上个大夫。”
庸弋说罢了这话,往老张家的竹横床那儿一瘫,彻底是没了脾气。他上午才在晨曦楼看好病人,下午便被广护法敲锣打鼓的送来了后山谷,一来一回,工作量比他在山下时还要高。
庸弋到后山来时曾远远与老张对视了一眼,丹霞崖处处都好,只是似乎一直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医馆,如今有大夫来了,这些年岁已高的老人纷纷都来这儿排队想看看自己身体如何。
老爷子幸灾乐祸坐在麻将桌边,一面喝茶吃糕饼,一面好似炫耀般摇着自己的蒲扇高声道:“人生闲暇,偷得浮生半日闲算什么?我们这日日闲才叫真的好日子呢。”
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这会儿庸弋瘫倒罗汉榻上,两眼无光,总感觉自己已经快被工作掏空:“我觉得我真不能入赘这个丹霞宫。不然我说不定会成为丹霞宫第一个过劳而亡的男人。”
张扬摇着他那蒲扇,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想不想下山?”
庸弋当即一个鲤鱼挺身坐起身来:“想!当然想了!现在闹成这样,我做梦都想赶紧回我那药庐!”
“真的?”
“千真万确!”
“不在山上享福?入赘丹霞宫那可就是金山银山用不完,仆从如云、前呼后拥。”
庸弋冷脸:“您下次骗人编瞎话劳驾也编得有诚意一点吧?仆从如云、前呼后拥、金山银山,我要是喜欢这些东西,闲了没事出来跑江湖做什么。”
张扬掸了掸身上的尘灰,站起身,将一封信取出来拿茶盏压在桌上:“既然如此,那我就圆你一梦。”
但是根据庸弋过去多年与自己师父相处所得出的经验,这事情越是顺利就越诡异,看他如此配合,他反倒是起了几分疑心:“师父,你不会是有别的什么事儿,留在后头等着我吧?”
“怎么会呢?”张扬故作不悦走到竹席,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师父能骗你吗?咱们是师徒!”
庸弋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开始迷糊直打架。张老爷子后面那几句话迷迷糊糊的在他耳朵边绕着。
“好师徒当然要互相信任啦,所以你安心睡觉,师父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不过眨眼时间,庸弋便陷入昏睡之中。张扬从这个宝贝徒弟的脖子上把眠虫摘下放回竹筒里,轻轻拍了拍他那副熟睡的尊容:“事出着急,不得已啦,好徒儿。”
说罢这话,转过身将人从床上背起,顺着厨房的侧窗便一个飞身蹿了出去。
庸弋自然是知道自己又着了师父的道。等他大梦初醒,耳朵边鼓声如雷,吓得他当即坐起了身来,四周早已不是丹霞宫的景象,而是不知哪处院落围墙下。
那鼓声似乎是衙门的冤鼓,鼓声一落就听到一群衙役齐声高呼“威武”。
边上烟味熏了过来,听老张一句:“醒啦?”
庸弋循声就看见老张躲在树顶,一面抽烟一面摇扇。他作势要起身,却被老张抬手叫停:“当心动作太大引来衙役啊。咱们这会儿可是在丰和县县衙里头呢。”
庸弋压低嗓音急忙问道:“这就是你带我下山?”
“对啊,这不是山下吗?”
“山下归山下,你带我来县衙做什么!让我报官去收拾丹霞宫不成?”
老张朝着周围审视了一圈,而后从树上轻轻飘飘落下,伸手拉起庸弋。看他动作,庸弋知道他刚刚又骗了自己,要真有什么巡逻的衙役,他哪里能这般行动自如。
“当然不是,师父带你来怎么能害丹霞宫,肯定是帮着他们了。”
说罢这话,就要拉着他往外走,谁料庸弋却一把又拉住他:“你先说明白,我可不是小孩了,没那么好糊弄。你不说我现在就回去,反正这离我药庐也不远了。”
谁料张扬蒲扇一摇,听得外头有脚步声响起,二话没说就把庸弋从树丛里头往外一踹。庸弋是死活没有想到这师父前面一招刚刚打完,紧接着又能把他卖一次。
“喂!你将不讲武德……”他扭头愤然开口正想大骂,却听得来人一句惊呼:“哎呀,王爷,您怎么在这儿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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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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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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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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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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