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在房间里干站了三四分钟,齐霖比她更能沉得住气,竟一句话都没多问她。
黎青只得装模作样说道:“我开始找了。”
一个干瘪的音节从齐霖喉咙中滚落出来,“恩。”
黎青不再顾及,她先走到洗手间,摸索着找到电灯的开关,打开灯后她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先看了一眼齐霖。
齐霖正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他快到肩膀的短发几乎遮住半张脸,瞳仁是棕褐色的,皮肤偏黑。他似乎完全不在意黎青的行动,始终没有看过黎青一眼。
黎青心思渐沉,她象征性地在洗手间转了一圈,接着走出来,余光始终看着齐霖。
她没有开口说要走,齐霖也没打算送客。
“你……”黎青声音低冷,“知道我是谁,对吧?”
黎青看到,齐霖的视线缓慢地朝自己移了过来,他的眼睛似睁非睁,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瞳仁却极为清明。
“齐霖,你知道我是警察。”黎青重复了一遍。
齐霖的目光顿了一顿,声音沙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有人会允许别人肆无忌惮地查看自己的房间,除非你心里明白,我不是来找东西的,而是来找你的。你心里的预设就是骗过我,好让我赶紧走,所以根本没有阻止我的意思。”
齐霖不光一声不吭,甚至一动不动。他就像一个死气沉沉的死物,而不是一个有生机的人。
“怎么,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有什么好说的?”齐霖含糊不清道,“既然你说你是警察,那就再说说找我做什么,我不觉得我会招惹来警察。”
“潘斯岭,”黎青问,“这个名字耳熟吗?”
齐霖沉默两秒钟,方才答道:“没听说过。”
黎青笑起来,她搬了一张椅子,在齐霖的床边坐下,“既然如此,那就来说说,你为什么来清州市吧。听徐家村的村支书说,你平时几乎不出门。”
“来参观,”齐霖的声音几乎没有音调,“活到这个岁数,还没好好看看清州市长什么样,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徐家村虽然偏远,但还在清州市范围内,坐车不过两个小时,有必要拎行李箱吗?”黎青看了一眼柜子下面的行李箱,“还是最大号的。”
齐霖歪了歪头,“我只是打算再去周边走一走而已,合情合理。不是吗?”
“当然,”黎青说,“不过现在可能不行了,有件事得麻烦你。”
齐霖干涸的视线移到黎青的眼睛上,不动了。
黎青笑着解释,“潘斯岭和你同村,前几天死了,徐家村的人说,曾看到潘斯岭在凌晨十二点钟去你家,既然你说不认识他,我想这一点需要去队里好好解释一下了。”
“什么?”齐霖身上的被子向下陷了一小部分,这说明他身体上有所动作。
黎青留意着齐霖的所有变化,不动声色道:“还是你想现在对我解释?”
齐霖沉下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青无所谓道:“那就回去等。”
“等等,”齐霖冷声质问,“就算我们见过面又如何,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凶手。”
黎青闻言,半边唇微妙地扬了起来,“齐霖,我什么时候说过,潘斯岭是被人杀了的?”
诡异的安静瞬间笼罩狭窄迫人的房间。
足足静了五秒钟,齐霖才敛起所有表情,冷冷说道:“看你的架势,任谁都会这样猜测。”
黎青笑笑,“哦?是吗?我还以为是你了解内情。”
齐霖警告道:“别再想套我的话。”
“好,”黎青耸肩,“看来你是执意要去支队了,那就请吧。”
齐霖冷漠地看着黎青。
他的目光说不上锐利,但却有一种说不上的孤冷感,就像一只独自再雪山中行走的狼。
“好,”齐霖的手撑在床上,慢慢撑起上身,“我跟你去……”
话还没说完,他想起身,却“嘭”的一下摔到床下。黎青听到他自嘲的笑声,“这破腿,越来越不中用了,以前好歹还能多走几步路。不好意思了,麻烦你帮我把拐杖拿来。”
黎青环视一圈,在电视机前面看到齐霖的拐杖。
她拿起拐杖走过去,齐霖漠然地瘫在地上。黎青没说什么,先将他扶起来,正要把拐杖递过去,却听到身后滋啦一声。她暗叫不妙,本能的向前跨去,可齐霖的速度似乎比她更快,他将黎青扑倒在地,电击棒火速伸到黎青脖子后面。
黎青闷哼一声,失去反抗能力。
*
“齐霖走了,”车刚刚开到宾馆楼下,辛成接到消息,立刻告诉沈纾,“他刚退房了,你再联系联系黎青。”
沈纾脸色愈发铁青,他甩上车门,阴着脸跑进宾馆,直奔二楼去,店主人急急地想拦住他,“哎,你还没登记呢。”m.χIùmЬ.CǒM
辛成亮了下证件,拍拍店主人的肩,追着沈纾上楼。
齐霖的房间果然已经人去楼空,他的床上留有一大堆衣服和杂物。
“他这是干嘛,这都不要了?”辛成走过去,在床上挑挑拣拣,“春夏秋冬的衣服每个季节都有一套,这里还有个放了气的篮球……哦,有球星签名的,还有几个游戏光盘,他这是要跑路?”
沈纾扫了眼床上的东西,眉宇间像积攒了数年未至的暴风雪,随时会有狂/风/暴/雨。
“沈纾?”
“原本我只是直接不对,”沈纾冷笑一声,“现在看来,他的确有问题。”
“恩?”
沈纾说:“床上这么多东西,他是怎么带过来的?”
辛成答道:“放袋子里,或者行李箱里,这么多东西,得是个大号行李箱。”
沈纾又问:“行李箱在哪?”
辛成一怔,这才发现,房间里根本没有行李箱的影子。
“……,不会吧。”
沈纾说:“立刻把附近所有能调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要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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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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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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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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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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