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看了黎青一眼，虽没明显表示，但黎青却能看出他眼底里有责怪的意思，他停了两秒钟，重重地叹口气，“那会儿院里的孩子关系都很好，院长细心善良，为每一个孩子考虑，即便条件艰苦些，也没人喊累没人抱怨，哪像现在的社会呦。”
“当时你们找人的时候应该报案了吧，”黎青无视老张或多或少的敌意坚持着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她沉重道，“掐死和溺死虽然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但是尸表特征完全不同，应该能看出来。”
老张责怪地瞪了黎青一眼，“这就是你瞎想了，什么掐死啊？他是被淹死的，再说了，当年那孩子的尸体都不知道被河水冲到哪里去了，哪有机会看这些。”
黎青一怔，“你说什么？”
“咋了？”老张奇怪道，“我说他是淹死的。”
“不是，后一句。”
“后一句……他的尸体被河水冲走了？”
“对！”黎青猛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是，当年根本就没有找到方良的尸体？”
老张茫然地看着激动的黎青，连连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
“这是40多年前的事情，没有档案，如果你不说，很多事情都已经查不到了。”黎青难掩激动之情，“所以如果说方良没有死，也是能说得通的，对吗？”
老张似乎被黎青大胆的想法吓到，磕磕巴巴道：“这、这不能吧，当时有人看见方良顺着河往下飘了，人都不动了，肯定是没救了。”
“有人看到了？谁？”
“这……”老张老脸皱到一起，冥思苦想半天，才奇怪道，“你要说是谁说的，我还真没印象了，好像大家都这么传。”
黎青一听，心下便更加确定这个传言很可能就是方益本人传出去的，凭当时河流的流速，方良被冲走后有一段时间才被发现失踪，怎么可能还有人看到他被水冲走？
老张纠结道：“黎警官，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方良活着，为什么不回福利院？而且我可以说是看着方益长大的，方益这孩子虽然调皮，但本心不坏，你这样怀疑他……我实在无法相信。”
*
得到意想不到的信息，黎青便往支队赶，她刚进支队，就看见沈纾站在大厅，被几个后勤女警围着。她蓦然想到昨晚在电影院，笑容便沉了沉，避开沈纾向二楼走去。
模模糊糊的，黎青听到女警们问沈纾为什么来雁北，沈纾说有公事。黎青撇撇嘴，加快脚步。琇書蛧
女警们大多只听过沈纾的名字，难得见到他本人，今天沈纾一进门便被注意到，等打听到他的名字后勤，便都围了上来。
沈纾尽量耐心地回答她们稀奇古怪的问题，余光却一直在黎青背影上徘徊。
“呦，沈队又来了？”刚回支队的陆离穿着宽松的运动装，大踏步走过来，一看见沈纾便坏笑起来，“又有公事？不是领导背着我偷偷给你派什么任务了吧，怎么你来雁北的公事我都不知道？”
沈纾面不改色，说：“来的正好，去你办公室谈。”说着便松了松衣领，找准时机先往楼上走去。
陆离笑着摇头。
女警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我之前就听说沈队经常来咱们这，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啊？以前只有在毓秀能看见他。”
“陆队，你知道吗？”
“那是来办正事的。”陆离懒洋洋道，“沈队日理万机，你以为是你们？一个个懒懒散散的。”
“最近有大案吗？”
“恩有，”陆离说，“繁衍后代，头等大案。”
*
沈纾上了二楼我，路过陆离办公室门口我，半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走过去。
沈纾进办公室时，黎青正坐在电脑前面，沈纾走过去，看见她正专心致志地搜几十年前的报纸。他看了片刻，冷不丁说道：“找旧报纸还是去图书馆最方便。”
黎青手一抖，下意识关了网页，她心有余悸地回过头，“沈队？你怎么又来了。”
“为什么找旧报纸，今天不是去福利院了？”沈纾对自己如此频繁地出现避而不谈。
黎青靠向椅背，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说：“沈队，你现在就像个牛皮膏药。”
沈纾说：“形容得很贴切。”
黎青：“……”
她蹙蹙眉，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从沈纾口中说出来的话。
“沈队，我应该和你说过了，我不可能同意和你在一起。”黎青斟酌着说道，“你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是尽早换个目标吧。”
黎青拒绝得已经很直白，沈纾却只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黎青坦然道：“说实话，我还是挺喜欢你，但是对于你喜欢我这件事，不好意思，我很难找到理由去相信你。”
沈纾静了下来，仿佛连呼吸声都消了音。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黎青，黎青亦平静地看着他，神色淡然。
沈纾轻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屏幕，“刚刚看你在找寻人启事类的新闻，你要找什么人？”
“沈队……”
黎青还想再与沈纾谈谈，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是季安铭打来的电话，黎青立刻接了电话。
沈纾看到，黎青的眼中出现了一些光亮。
他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把玩手机，而黎青挂断电话后，则立刻起身拿起外套。沈纾瞥了她一眼，问：“要出去？”
“恩，我去把手机还给季安铭。”
沈纾抬起头，说：“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去见他不太合适。”
黎青看向一脸正气的沈纾，心里直犯嘀咕，“我会尽快回来的。”
“那也不合适，现在方益的案子已经拖了几天了，陆队不会让你去。”沈纾朝黎青伸出手，“我帮你去送。”
黎青：“……”
到底是陆队觉得不合适，还是他沈队觉得不合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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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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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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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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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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