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曼被迫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陆承南心里那点烦闷,好像一下子就散了不少。
下一秒,他拿起桌上的笔,正要写什么,却被迟曼拦住,“你要干什么?”
“帮你写。”
迟曼死死按住陆承南的胳膊,这时候倒是刚地很坚决,“我不要,我要自己写!”
然而迟曼这点抗议的声音,在大佬那里仿佛完全不存在。
眼看着陆承南已经要下笔,迟曼忽然就跟他拧上了,两个人你来我往,等最后停下的时候,画面就成了这个样子——
迟曼红着眼睛,死死抱住陆承南的胳膊,气鼓鼓的脸抬起来,仿佛正在谴责陆承南。
“陆承南,我要自己写!”
迟曼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叫他,委屈得发红的眼里,莫名透着一股执拗和坚持。
空气,凝滞了片刻。
陆承南最后扔了笔,俯身看着眼前气鼓鼓像是仓鼠般的小姑娘,忽然就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
迟曼这会儿正跟他生气,冷不丁被动手动脚,更加气了,义正言辞地瞪着他,“你不要摸我的脸,你这种行为,放在古代是要进猪窝的!”
陆承南:“……”
为什么他听到的版本是浸猪笼?这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童年,才会有如此清奇的脑回路?
迟曼扭着脸要挣脱陆承南动手动脚,然而,他好像捏得越发有兴致了。
末了,陆承南还勾了勾唇,一本正经地捏了捏那张下颚线锐利的脸庞,反问迟曼,“这是你的脸,嗯?”
“……”
气成河豚的迟曼,一下子就漏了气。
迟曼被他虐身又虐心,到最后干脆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等着被陆承南捏个够。
房间里,就这样静了一两秒。
然后,迟曼感觉到陆承南的气息忽然拉近,语气似笑非笑问道,“闭眼睛干什么?你还想让……”
话音未落,迟曼蓦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陆承南靠得很近的脸。
而她的双手,此时此刻,还死死抱着他的胳膊。
两个人的距离从未如今近过,迟曼甚至能感觉到,陆承南的呼吸打在自己睫毛上的感觉。
好像再近一点,陆承南就要吻上她的眼睛。
她的脸突然就这么烧起来,条件反射一般撒开陆承南的胳膊,然后抬手去推陆承南,想要拉开距离。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不要以为说两句骚话我就会原谅你。”
“还有,就算你现在帮我写歌,我也不会原谅你,因为你是在煽动我作弊,让我误入歧途!”
这会儿看陆承南态度温和了点,迟曼一个“鲤鱼打挺”,站上了道德的制高点,对大佬进行灵魂拷问。
陆承南点点头,然后曲起手背,敲了敲桌子。www.xiumb.com
那副懒洋洋的架势,好想在说——“那行,笔给你,你来写。”
迟曼没想到,陆承南连哄人都这么没诚意,忽然就觉得自己弱小无助又委屈。
陆承南看着小姑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难得放软了语调,“没你想得那么难,你就当写命题作文,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那我要是写砸了呢?”
“砸就砸了,我都不担心,你怕什么?”
迟曼“哦”了一声,沉默了几秒,板着脸一本正经看着陆承南,“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到……”
“《run》这首歌的主题,我从来都没体验过,写起来总觉得像无病呻吟。”
她说着,一脸苦恼,“我想了很久,还是没什么灵感,陆师兄,我好难过,觉得自己只是个空有美貌的人……”
“……”
陆承南太阳穴跳了跳,克制着想让小姑娘清醒一点的冲动,少见地有耐心循循善诱,“从互换到现在,你觉得累么?”
迟曼点了下头。
“想过逃避么?”
迟曼又点了下头。
“那从奔跑到想逃离的过程,你都体会过了。”陆承南最后来了个高度凝练的总结。
从两个人身体互换开始,一直到现在,为了不穿帮,迟曼日复一日地高强度练习。
她每天顶着临城五点的太阳起床,除了高强度的练习、时时刻刻保持警惕避免穿帮,还要消化忙碌的行程。
这些,原本都是迟曼不需要去承受的。
然而互换之后,单单冲着不让陆承南这几年积累的一切毁掉的这个目标,迟曼就要埋头去面对、去承担不该属于她的包袱和困境。
在她甚至意识不到的时候,已经负重奔跑了很久。
而她当然也会挫败,比如刚才陆承南第一次彻底放手,让她自己去写歌的时候,迟曼也会因为自我怀疑和受挫,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被陆承南这么一提醒,迟曼脑子里忽然晃过某个念头——
白邵言通过《run》这首歌自我剖析,他在告诉别人,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即便舞台上的光环无数,他也不过是个会疲惫的普通人。
他的重点,在于展现强者脆弱的一面。
那么,迟曼想,她是不是可以通过这首歌告诉别人,即便想要逃离也没关系,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强者,都有懦弱和逃避的权利。
而且,即便逃离又如何?我仍然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前行,强大是我、懦弱也是我。
就好像身体互换之前,那个吊车尾是她;身体互换之后,她也可以在陆承南的魔鬼训练下,做到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说,无论选择run还是runaway,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只有能够意识到自己疲惫脆弱的这一面,并且选择面对,才会真正和自己达成和解,重新出发。
终于有了思路的迟曼,灵光一闪,埋头就开始写。
半小时之后,当她把成品展示给陆承南看的时候,收到了大佬十分复杂的眼神。
“陆师兄,我写得不好吗?”迟曼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这次的小作文,她自己可是很满意呢。
大佬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舌尖顶了顶上颚,“知道写歌和写作文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什么?”
“作文不低于八百字,写歌不用。”
迟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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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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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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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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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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