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个消息,整个调查组的人都骇然了。
苏月茉有些激动,追问什么时候能见到人。
现场人员犹豫了一下,说裴馨竹很抵触下船,也拒绝跟他们一起回华港。
众人又愕然。
苏月茉忽然想起了一部电影,海上钢琴师,那个叫1900的人在船上出生,在船上经历了一生,最终也选择跟着船一起被销毁。
苏月茉忽然好害怕,她怕裴馨竹被伤害得太深了,再也没有了治愈的可能。
“哥哥,我们去看她好吗?”
裴峥点头,一行人当即开车从华港出发去新桥。
到那里的时候,童麓等在码头上见裴峥他们。
所有涉案的人员包括接触裴馨竹的医护人员都被带回来审问,童麓作为新的心理医生接替了原来医护人员的工作。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建议你们一起去看她。”
童麓已经去船上见过裴馨竹了,还刚刚安顿好她的情绪。
从刚才的交谈中发现,她对所有人都很抵触,对话都比较困难,也很难跟新的心理医生建立信任关系。
苏月茉了解当下的情形,小心翼翼地问:“她现在清醒吗?不会已经忘了我们吧?”
童麓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说:“她现在只记得你们俩了。”
一个母亲,若不是惦念着两个孩子,相比被人囚在海上十年,没有与外界连通的渠道,这种日子比一咬牙投河自尽要简单多了。
“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裴峥哑着嗓子问。
童麓望了望柏杨,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童麓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苏月茉,又看了看裴峥,说:
“靠你们俩。”
“她房间里有一台电视,能看到港丰国际的监控。”
童麓顿了顿,接着说:“她看的最多的一次回放,是去年8月31号那天,你们两个在球场散步的片段。”
裴峥记得,那天是他准备返回美国的前一天。
那时候苏月茉对他很淡漠,他鼓起勇气去公司找她,两人沿着港丰的大楼转了一圈。
他还清晰记得,两人刚在港丰逛了没多久,米孝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原来,米孝成费尽心机拉苏月茉进公司,是想逼裴馨竹交出证据,说到底只是为了引诱裴馨竹的饵。
米孝成也没想到,这反而成了裴馨竹牵制他的砝码,让我天天看到孩子安全,证据就安全。
苏月茉惊得捂住了嘴巴。
过去的四年时光里,她以为自己的悲喜是没人知道的,没想到裴馨竹都默默在背后看着她。
“她现在也能看见你们。”童麓指了指舷窗的位置,那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
“那我们能上去看她吗?”苏月茉问。
童麓望着她眨了眨眼睛,摇头说:“不太建议。”
“那后天靠华港的港口,我们可以上去看你们吗?”苏月茉跟裴峥对视一眼,接着问道。
童麓思忖了下,勉强笑道:“我这两天会给她做心理疏导。至于能不能,我们到时候看。”m.χIùmЬ.CǒM
她不想打击苏月茉,以她在导师实验室接触的那些患者来说,这么短时间接触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
汽笛声响,登船时间就要截止了。
“童麓,这顿时间就要麻烦你了。”裴峥冲童麓微微颔首。
都是同龄人,甚至裴峥还要大她一岁,这么客气反倒让童麓不好意思了。
“不麻烦呀。”童麓笑着看两人,认真说:“您给开双倍薪水就行了。”
裴峥挤出一下笑容,点头说:“十倍。”
"哇哦。"童麓瞪圆了眼睛,里面跳着人民币符号。
柏杨抬手敲了下她的脑瓜,笑着打趣说:“小财迷,可别为了多赚钱就扣着人不放,你要是能把人彻底治好,哥哥奖励你个大的。”
“没有人愿意在海上飘着好吗。”童麓白了他一眼,转身登船去。
作为特聘心理医生,童麓将贴身陪护裴馨竹,陪着她在海上飘摇,直到她有勇气下船。
至于这个时间是几个月,还是几年,抑或会失败,她也不确定。
船拔锚启航,灯塔的光沉寂了下去。
童麓拥着裴馨竹站在舷窗边,让她能将岸上的人看清楚些,直到船提速,岸上的人变成几个小点,直到看不见。
“裴阿姨,他们跟你在监控中看到的有没有不一样啊?”童麓扶她回床边坐好,柔声问。
药物的戒断反应有点强,裴馨竹说话有些慢,说完一段话要停下来思忖好久。
“茉茉好瘦。”裴馨竹想了想说:“让小峥不要给她买零食了,带她吃点正餐。”
“好。”童麓仰头冲着她笑:“我现在就给裴峥打电话,好不好?”
听闻要给裴峥打电话,裴馨竹有些激动,双手在腿上搓了几下,看上去坐立难安。
“阿姨别怕,我跟他说,你听着就好。”童麓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宽慰,裴馨竹慢慢稳定了下来。
...
三天后,船只再次停靠在华港市的金沙港。
这时天刚亮,晨光熹微,万物朝气蓬勃。
童麓下船迎接了她们,迎着两人殷切的目光,无奈摇了摇头。
“她被人长期用药物控制,这种激素类药物一旦突然戒断,身体会出现很强烈的副作用,所以还是要慢慢减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摆脱药物影响。”
童麓顿了顿,接着说:
“这个时间可能要几个月,甚至几年,你们不要着急。”
“我们有耐心。”
苏月茉料到了这种情形,她将一封提前准备好的信交给童麓,让她代为转达。
此后的几个周依然如此。
裴馨竹会站在窗边看童麓下船跟两人交谈,盼着她拿过那一封信。
四月初,桃花开得正盛。
苏月茉折了一支桃花插在水晶瓶里,准备第二天清早跟裴馨竹会面的时候给她。
裴峥下班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本以为是客户跟他约定饭局,刚想推辞,对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儿子,是我。”米孝成的声音有些微弱。
裴峥眉心跳了下,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日历。
在他的大力推动下,米嫣被强行做了精神测试,结果毫不意外,她被关到了精神病院。
这才三天而已,米孝成就忍不住了。
“儿子,见面聊聊吧。”米孝成气力不足。
裴峥哼笑一声,爽快应了,语气淡漠如常:“行,地址给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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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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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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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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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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