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律师。现在律师找对象这么难吗?”
“七夕相亲那男的也是学法律的,还是华港大学法律、管理双学位的,比我们专业都难考。”
记得还挺清楚。这tm是重点吗?
裴峥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方才吃那条苦鱼的味道还在舌尖打转。
他不耐烦地把名片抽回来,锁着眉头问:
“你跟那个孔蔚到底怎么回事?”
苏月茉眨了眨眼,没明白这怎么跟孔蔚扯上关系了,只听见裴峥语气比刚才还冲:
“阿姨说他押你相亲总是放水,他押你相什么亲?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听到裴峥翻脸质疑这个事,苏月茉忍不住笑了。
不是笑孔蔚,是笑裴峥现在这个气急败坏的样子,暴躁起来跟当年一般无二,好熟悉的感觉。
看她笑意吟吟,眉眼弯得像弦月一样,裴峥可彻底火了。什么毛病,一提孔蔚就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上次在电话里都听着了,人家压根没娶她的意思,大概率就是吊着她玩玩的。
也就是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脾气能压住,换以前肯定就拿着板砖去拍孔蔚了。
他一巴掌拍在了车前盖上,拉开车门想走,衣袖又被身后的姑娘扯住了。
裴峥看她这副眼巴巴的样子就心软了,反身把车门摔上,居高临下睨着她:
“给你一晚上把孔蔚的事想清楚,你要嫁他,我立马给你定婚宴逼他娶你,要是不嫁,别一提他就花痴得跟个没牙老太太似的,正常点!”
裴峥是真的生气了,那眼神有点吓人。但是越看越可爱。
“我现在就想清楚了。”苏月茉把笑强忍回去,清了清嗓子说:“我不嫁他。”
裴峥冷冷盯着她,锁眉道:“别勉强。”ωωω.χΙυΜЬ.Cǒm
苏月茉抿着嘴使劲摇了摇头。
裴峥重申,语气像是威胁:“以后也别反悔。”
苏月茉又摇了摇头,仰望着他,眼角笑得弯了起来。
裴峥被她的样子气笑了,真是被她拿捏的死死的,看着她就是狠不下心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她,眼光跟语气一起柔和了下来:
“不是不让你交异性朋友,只是受不了别人轻看你。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的想法。”
裴峥顿了顿,接着说:
“孔蔚要是做事有分寸,你就拿他当个普通异性朋友相处,毕竟他确实帮过你。他要再欲擒故纵吊着你,以后就别联系了。别担心,哥哥会把欠他的人情还清的。”
苏月茉乖顺地点了点头。
见裴峥脸色舒缓了,她问:“明天你还陪我去相亲吗?”
裴峥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顺风一撇,名片打着旋飞进了垃圾桶里。
好的,联系方式都没了还相个毛线。
这个粗暴的处理方式很裴峥。
“阿姨以后再给你安排相亲就跟我说,哥哥替你挡下来。”裴峥说。
“你怎么挡啊?孔蔚劝过多少次都不管用。”
“还提孔蔚?”裴峥哼笑一声。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拧回身问:
“所以七夕那天,孔蔚是陪你相亲去了,在茉莉餐厅?”
苏月茉想了想,那餐厅好像是叫这个名儿,点了点头,反问:
“为什么你能提孔蔚,我就不行?”
裴峥自嘲地笑了,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那天他看到两人那么亲密,以为好事将近,他心灰意冷,几乎是逃走的。
这么想想,老天待他也还可以。
起了一阵风,吹得她额前的刘海散乱了。
裴峥伸手替她理顺了她头发,扣上大衣帽子,拉到自己身后将风口挡住,一切动作做得自然而然。
苏月茉心头暖暖的,这应该就是她一直放不下裴峥的原因吧。
这个粗狂暴戾的男生,对她格外温柔细致,不言不语,却能下意识为她做好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长得还这么帅。这些年再没遇见第二个。
两人静默了一瞬。
天上的月亮圆润极了,像刚从烤箱拿出来的小酥饼一样,焦黄细腻,让人想咬一口。
裴馨竹当年也画过一幅望月图,当时还挺轰动的,得了什么奖来着。
裴峥背靠在车窗上,转头望向她,声音低得仿佛是在呓语:
"茉茉,你当年失去味觉,是因为她自杀吗?"
苏月茉没想到裴峥会主动提这茬,倒也没必要否认,她点了点头,往他身边靠了靠:
“可能是我太脆弱了吧,那时也没经历过什么事情,就挺难过的。”
怕勾起裴峥的伤心回忆,她故作轻松地说:“不过,都过去啦。”
雨过会天晴,云淡风轻。
“人都是脆弱的,我也很脆弱。”
裴峥伸手揉了下她的头顶,哑着嗓子,低声问道:“我这么多年没去看过她,你会不会怪我?”
裴峥语气舒缓,沉静,微微颤抖,像一个犯错的小男孩,祈求家人的原谅。
她知道,裴馨竹的死,是亘在裴峥心里的一根刺。
想当年裴馨竹的尸体从家里抬出来时,裴峥是第一个看到的。
他第一反应是捂住了身后苏月茉的眼睛,很用力,很用力地。
裴峥松开手时,苏月茉眼前漆黑了好久,待她终于恢复正常视力,只看到担架边缘飘下一缕白色的裙角。
苏月茉知道,裴峥不想让她午夜梦回的时候,看到血淋淋的裴馨竹,他自己看到就行了。
裴峥心思敏感,并不像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往后的日子,他自责、愧疚、怨恨,疯狂为裴馨竹找开脱的借口,直到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苏月茉摇了摇头,抬眼望着他,认真地说:
“哥哥,恭敬在心,不在于那些虚文形式。没有人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裴峥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当年裴馨竹被下了死亡通知后,裴峥莫名其妙冲出医院消失了,是苏月茉在裴馨竹的画室里找到了高烧不止的他,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那几天裴峥意识涣散,见不得任何带红色的东西,精神恍惚时看到流淌的自来水都能以为是鲜血。
裴馨月带他去医院做了半个月脱敏治疗,收效甚微。
医生告知说,最好能带他换一个生活环境。
可是他不愿意走。苏月茉就在背后推了一把。
夜已经深了,他拉开车门上车,手肘搭在车窗上,认真的望着她说:
“明天一起去看她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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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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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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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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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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