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潇阳还挺窃喜的,这分明就是事不关己的表现。
以前只要一提裴峥,她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就好像裴峥是长在她身上的一块疤似的,碰一下就要冷眼冷语挤兑人。
仔细想想这姑娘死心也正常。
裴峥能狠下心回美国,两个人以前再天造地设,往后也只能是山花海树,各自精彩了。
“那种有暴力倾向的男人离远一点就对了,动不动就舞刀子挥拳头也太恐怖了。”
冯潇阳伸出手指了下自己的断眉,接着用大拇指戳了戳心口,表示一片赤诚:
“我就是作为朋友好心提醒一句,毕竟现在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苏月茉抬眼看了下冯潇阳的断眉,淡笑一声道:“冯潇阳,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冯潇阳顺从的弯下腰,把耳朵递过来。
“你车被人划了。”苏月茉指了指身后。
冯潇阳转头看那辆新提的劳斯莱斯曜影,黑色漆光映衬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白线从车头连到了车尾。
几个染着奶灰色鸡冠头的小孩正往车子上喷油漆,已经写完了fuc,k字写了一半。
"草!我剁了你们这些杂碎!"
冯潇阳拔腿往车边上奔,小混混们仗着人多并不害怕,几个人嘻嘻哈哈跳上一辆摩托,七拐八拐钻进了小路尽头的巷子里。
萧珊珊已经昏睡过去,半个身子挂在副驾驶车窗上,方才要开车门吐的东西全都兜在了车内,难怪没发现这群胡闹的小畜生。
冯潇阳早就听朋友说,最近华港窜出一批高职小孩,半夜专门到各偏僻的会所周围划豪车,还知道挑监控照不到的死角作案,没想到隔天就让他碰上了。
这些混小子用的是瓷砖切割刀,刀刃用硬质合金制成,别说底漆了,使点劲车门的钢板都能给划开。
像他们这样从车头划到车尾,整车的漆都得铲掉重做。
这车的底漆和面漆需要从国外进口,费钱不说,划成这鬼样子没一个月是修不好了。
冯潇阳拧回身去看,那个好心提醒他的姑娘正好上了出租车,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所以,她方才不是在认真听他损裴峥,而是在看热闹?
真是日了鬼了,这丫头会下蛊是怎么着,怎么每次挨着她就得吃点亏。
苏月茉并没有为冯潇阳的遭遇快意多久。
相反,想着冯潇阳刚才那些半真半假的话,她心里堵得难受。
当年她想当然认为裴峥在国外过着无比顺遂的生活,离开了会比呆在国内这个伤心地好。
可仔细想想,他那样宁折不弯的脾性怎么可能顺遂呢。
裴峥虽然平时爱插科打诨看上去油滑,真遇上事只会咬着牙硬抗,一身傲骨,认定的事情方寸都乱不得。
他当年被米孝成强掳到美国的时候,裴家几乎被掏成了空壳。
裴馨月恨米孝成,因不确定裴峥心向着哪边,连带着对裴峥很冷落。
那时候的他一穷二白,无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无人可依,怎么可能会好。
少年面子薄,心气高,当年那样冷言冷语把他赶走,说不定是好心办了件坏事。
夜晚的寒风杀气好重,她吸了一口气,像是吞了一把刀子似的,刺进了喉咙,一路向下划开了心脏。
回家洗刷完,她窝在床上看裴峥今天发的信息。
稍早一些的:【明天华港气温5~13度,小雨,pm2.5适中,别忘记带雨伞和口罩。】xǐυmь.℃òm
稍近一些的:【距离中秋还有16天。】
最后一条是刚发的:【忙什么呢,偷偷约会?】
苏月茉想了下他发这条信息时的表情,悻悻的假装不在意,实际上好奇得躁动不安。
高一时她收到过几次渔港初中同学寄来的信,他不敢拆,捏在手里透着光看,还蹩脚的刺探写信人是谁,写信干什么,要不要来华港找她玩,他可以帮忙接送。
白天要降智跟冯潇阳那样的蠢人打交道,还要应付尹雪的冷嘲热讽和白眼,回到家躺在床上静静地想一想裴峥,感觉这一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苏月茉嫣然一笑,抬手回复:【部门聚会】。顺便加了一个笑脸表情。
裴峥很快回:【看来玩的很开心?】
并不开心,听说你在美国也被人误会,心里又酸又涩的。
苏月茉沉吟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裴峥,你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好吗?】
安静了几秒,裴峥很快回:【挺好的。】
之前她太隐忍了,裴峥不主动说自己的事她也从来不问,偶尔关怀一下,裴峥都能乐得原地起跳。
现在裴峥发现自己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依然会为她一句贴心的问候激动地心怦怦跳,然后就不满足于隔着屏幕看冰冷的文字了。
数秒后,裴峥语音拨打了过来。
两人沉溺着笑了许久。
“裴峥,你还记得我在新桥说过什么吗?”她的声音柔且清亮。
裴峥笑了笑,这还能忘么,女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忘,省得她翻旧账。
“你说会对我好。”
“嗯,”苏月茉缓了口气,补充说:
“我说对你好,是没有前提、没有附加条件的好。不管你变成什么人,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即使全世界都站到你对面,我也会对你好。”
哪怕再有一天有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是个刽子手,你就该以死谢罪,你是个天生的恶魔,我也会义无反顾站在你身边。
女孩子总是这么感性,没头没脑忽然表衷心,搞得裴峥有点惶恐。
“茉茉,是不是喝酒了?”裴峥柔声问。
“嗯,喝了。”苏月茉声音忽然转冷:“还碰见了冯潇阳那个讨厌人的家伙。”
猜想肯定是冯潇阳说了什么恶心人的话,小姑娘气不过了,加上喝了点酒,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裴峥低声笑了下,声音里带着股了然于心的淡定,轻声宽慰她说:
“他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真气不过了就记在小本本上,哥哥再替你打他一顿。”
苏月茉掀开窗户,冷风灌进来,滚烫的脸稍稍凉了一点,却还是心潮澎湃的。
“裴峥,不论你发生过什么事,我只信你,不信流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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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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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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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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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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