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老了,还怎么能叫晓红,该叫老红了。”这妇人听到柳老爷的话,也十分感慨地说,柳老爷不由长叹一声:“当初我听说你也死了。”
“我没有死,是奶奶临终之前,把我娘叫去,说我服侍了她一场,让我拿了银子,回家嫁人去了。”晓红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才对柳老爷道:“舅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奶奶没了我是知道的,不过那时候我刚又了喜,不能进来给二奶奶磕头,然后等我生完孩子,还想去二奶奶坟上磕头呢,谁知来到坟地上就听有人说二奶奶是被人勒死的,我说这是胡说,二奶奶身边一直都有人呢,谁能下手,谁敢下手,然后就……”
“谁能下手,谁敢下手?”柳老爷冷笑:“自然是那能下手的,自然是你的好二爷了。”
“舅爷,这话我就要驳您一次了,二爷和二奶奶夫妻之间是很恩爱的,二奶奶嫁过来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二爷也没有纳个通房,还是二奶奶病了,说二爷身边也该有个人,才把晓娟给了二爷。不过晓娟虽说伺候二爷,平常伺候二奶奶的时候也多。”晓红的话让柳老爷愣了下,晓娟,不就是那个被人说气病了姐姐,甚至在姐姐病重时候,她还带人去姐姐床前冷嘲热讽,才让姐姐受不过气,死了。
“柳老爷,你一会儿说你姐姐的自尽,一会儿说是王家勒死,一会儿又说是上吊,你的姐姐到底有几个,怎么死了那么好几次。”
陶大爷方才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再次开口问,玉芹的声音也响起了:“何止呢,方才还说,是被簪子上抹了毒药,毒死的。柳老爷,人命关天,我也晓得你为你姐姐的死十分伤痛,但你总要说个清楚,到底是什么的死因。”
这前面吵的一塌糊涂,玉芹在后面越坐越觉得心焦,怡人这会儿也就把晓红找了来,玉芹仔细问过,觉得晓红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于是索性就带上晓红来到前面,因为人着实太多,王为安也没发现玉芹也来了。玉芹在人群中仔细听了听他们说的话,又有陶大爷在那询问,于是索性把自己的疑惑也问出来。
柳老爷冷笑:“这有什么不通的,你们王家起初说的是病死,后来我们来了,又改口说姐姐不过是病的太久了,觉得了无生趣,于是自尽了。后来又有说,其实是王家勒死的,这簪子上的毒药,是我找了个仵作去询问,仵作嗅过,说这簪上有砒霜,虽然量小,但天天戴着这有砒霜的簪子,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死了。就这么一个人,你们王家先是要害她中毒,接着她病了还不够,还要把她勒死,对外好说病死。晓红,你的话,我不信!”
这要杀一个人,还要这么复杂?陶大爷也愣在那里,不晓得该怎么掰扯这件事。
王为安明白了,他看着柳老爷:“谁告诉你,二婶是自尽的,可是我们王家人?”
“你们王家怎么会说实话,是我看到簪子上有血,之后又找相熟的仵作去问过,晓得上面是砒霜,于是去找长辈们问问,谁知长辈们却说,王家已经说了,是姐姐受不了久病,才自尽的。只是这自尽说出去总是不大好听,才对外面人说是病死的。”
“那所谓勒死,是你放出来的谣言了?”玉芹的话让柳老爷登时就怒了:“什么谣言,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姐姐怎么会自尽?姐姐在我去探病的时候还和我说,她说,让我下次来的时候,给她带新的花样子来,这样的人,怎么会了无生趣?你们王家的人,编谎话都不会编。”
“因为这谎话,本就不是王家人编的,二婶所谓自尽而死,本就是你们柳家说的。”王为安的话柳老爷自然是不信的,他冷笑:“你不过就是为了保命,为了保住你这条命,所以你才会说,姐姐她是病死的,晓红,你离开姐姐到姐姐去世,有多久?”
“算下来,我离开二奶奶到二奶奶去世,也有三个月了。”这个时候,晓红记得清清楚楚,柳老爷对晓红道:“你知道三个月会发生什么事吗?你说晓娟服侍姐姐比服侍禽兽还要多,她要动手脚再简单不多。在姐姐首饰上摸上砒霜,然后看着姐姐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也许她等不得了,于是故意来姐姐床前说些话,逼姐姐去死,可是姐姐她不会轻易去死,于是她就勒死了姐姐,然后告诉别人,姐姐是病死的。后来实在搪塞不开,就告诉别人,说姐姐是了无生趣上吊的。”
“柳老爷倒真是个说书的好人才!”玉芹这话太嘲讽了,柳大爷已经瞪了玉芹一眼,玉芹全不惧怕柳大爷的瞪眼,只对柳老爷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证据?你所说的,只有这根簪子,簪子上据说有砒霜,有血迹,那你真的认为这是血迹吗?”
“难道这还不够吗?”柳老爷怨恨了这么多年,要的就是王家一落千丈,要的是王家家破人亡,要的是王家骨肉相残。原本计划都已经行得通了,甚至连后手都埋伏下了,谁知却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接着被迫现身,甚至于自己的儿子,也被卷进来,而原本,柳老爷的打算是让柳大爷卷进来就够了,至于别的人,他们该去过属于他们的平静生活。
玉芹冷笑:“这些不过是你的妄想,你的猜想,你为了这些猜想,全不去寻找证据,你以为是报复王家,你以为是为你的姐姐报仇,却不知道你是在报复自己,你让柳家在这里没有了踪迹,你让你的儿孙们不敢在这里出现!你甚至让柳家,成为一个切切实实的笑柄!”
“陶氏,你给我住口!”柳大爷断喝一声,玉芹看着他:“住口,你让我住口?你可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的妻子要忍受你在外面养了一房小这样的谣言,要在众人的嘲笑之中过日子,你以为,你以为你能让所有事情都按你想的去做吗?你这会儿愤怒,不过是因为,你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虚的,但我也不怪你,因为你是个孝顺的人,你想完成的,是你父亲的心愿!”
柳大爷伸手就要往玉芹脸上打去,玉芹毫无惧色,反而站在他面前:“你打啊!柳大爷,我不觉得你可恨,我觉得你可怜。”
“父亲的心愿,做儿子的,自然是要努力为他完成!”柳大爷被玉芹的气势震慑住,站在那只说出这一句话。柳老爷咳嗽起来,玉芹的眼冷冷地扫过他:“你以为自己是在报复王家,其实,你真正报复了的,是柳家。”
“是否值得,全看我的心里怎么想,不用别人肯定。”柳老爷还是这句,玉芹笑了:“是啊,所以你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接受你的念头,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就是错的。你的姐姐,确实是病死的。”
“我不信你。”柳老爷还是那句,陶大爷已经缓缓地道:“若你不信,可以开馆验尸。勒死的人和自尽而死,和病死的,毒死的,尸骨本就不同,你去问过仵作,难道仵作没有告诉过你,这些的区别吗?”
“姐姐死的这么可怜,我怎么还要打扰他?”柳老爷的答案也在玉芹和陶大爷预料之中,常有人家不愿意由仵作验尸,而是暗自藏在心中,然后自己私下报复的。这种事情,陶大爷从小跟着陶老爷在外面做官,听的多了。
于是陶大爷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打扰亡人的安宁,那我也就不强求,妹妹你带这人出来,她的话柳老爷不相信,那你可还有别人来证明?”
玉芹微笑:“自然有了。柳老爷,只是我想问问,若你真的发现自己错了,那你会怎么想?”琇書蛧
错了?柳老爷根本就不相信自己会错,毕竟当初有那么多的证据,有那么多的人呢,因此柳老爷只是摇头:“我不会错的。”
“真的不会错吗?”玉芹再次追问,柳大爷微微愠怒地道:“你要有证据,就说出来,而不是这样在这装神弄鬼。”
“这个人你认识的,柳大爷,就是夏婆子。”玉芹的话出乎柳大爷的意料,柳大爷皱眉看着玉芹,玉芹勾唇一笑:“其实我也很奇怪,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巧,可是就是这么巧,也对,毕竟都快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丫鬟已经变成了老妪,当年的小丫鬟,也变成了行走江湖巧舌如簧的人。然而,过往总是会被掀起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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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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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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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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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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