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枝微微顿了顿,这才继续往下说:“人这一世,草木一秋。”
李小姐抬头看了看那荷花,也笑了:“是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都这样吗?”
“小姐!”玉芹的声音中含着颤抖,李小姐伸手轻轻掐了一片花瓣,看着那片花瓣良久才道:“我早该悟了,人这一世,不就如此吗?”
“小姐是真的长大了。”玉枝已经轻轻一拍手,喜滋滋地说出来,玉芹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跟着玉枝一起说,但玉芹却觉得心中一片茫然,再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李小姐的侧影,这个娇憨的,无忧的女子,就那么短短一夜,变成了自己看不懂的人,这是成长,还是失去,玉芹不知道,也不明白,所有的想法,最终只是换成一声轻叹。
这叹息声进了李小姐的耳中,李小姐想抬头看看玉芹,终究还是低下头,有什么好看的呢,有什么好叹息的呢?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过吗?至少自己,已经强过她们许多,有疼爱自己的娘,夫婿也是千挑万选的,嫁过去后,就相夫教子,好让他读书成器。
李小姐心中想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滴泪出现在眼角,接着这滴泪就消失,如同那曾美好的少女时光一样迅速消失。
李太太心疼女儿,给女儿的嫁妆也是十分丰厚的,李小姐备嫁时候,李太太把嫁妆单子递了来,陪嫁去的人,各种物品,都是挑选了又挑选。
除了玉芹玉枝,还有另外两个丫鬟做了陪嫁,循例还要陪嫁一房家人,既然苏婆子教导了李小姐一段时间,李太太也就顺势而为,把苏婆子一家也写在上面,不过李太太还是来问了女儿的意思。
李小姐这些时日虽说沉静许多,但做娘的心中还是有别的想头,见到李小姐后,李太太不由拉着她的手就道:“你还在家做女儿呢,怎么就这样了?那些规矩,都等到去了婆婆家再还。”
“娘,规矩这种事情,还是记在心上的好。”李小姐悄悄地把手从李太太手中抽出来,坐姿依旧端庄,神色还是很平静。
“这?”李太太迟疑一下才又道:“可是夫妻闺房之间,若太沉静,太受规矩了,夫婿未免也会觉得有些无趣,有些事,苏家的想来也和你说过。”
虽说母亲教导女儿是应当的,可是说起这些事,李太太还是压低了声音,有些含糊地问。
“苏妈妈和女儿说过,娘,女儿……”李小姐冲口而出一句,想了想觉得不对,又转了语气,轻声道:“娘,女儿会有分寸的。”
“娘这会儿有些后悔了,告诉你早了。”说着李太太就拉住李小姐的手,把她拥进自己怀中,轻声安抚。李小姐这会儿不免有些觉得委屈,想要落泪又不愿意,只能把头伏在李太太怀中。
“哎,女儿啊,娘也是为你好。”李小姐的情绪变化,李太太还是感觉到了,好半日才说了这么一句。
“娘,我知道。”李小姐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正好这会儿玉芹端茶上来,李小姐也就坐正了身子,努力对李太太微笑。这么一笑,李太太心中难免就有些不自在起来,女儿懂事不闹,李太太原本该是欣慰的,可是明明前些时日,女儿还是这么一个娇憨的孩子。
哎,说来说去,做人父母的,就是要担忧愁。李太太心中想着,端了茶在手,对玉芹道:“这些日子,你们难免要辛苦些,等到了姑爷那边,比不得在家中,既要记住自己是跟着小姐嫁过去的,也要明白规矩,万不可丢了我们家的脸。”
李小姐虽然知道自己的娘是借着询问玉芹来掩饰方才的难受,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快意,只在那搅着帕子不说话。玉芹已经给李太太跪下:“是,太太的吩咐,奴婢记住了。”
“很好,你和玉枝跟了你们小姐去,我也放心。”李太太说完才对李小姐道:“那陪嫁去的人,我想就让苏家的去,你觉得如何。”
“娘定了就好,横竖谁跟着去,都是一样的。”李小姐的话让玉芹看了她一眼,苏婆子那天的话又浮现在玉芹耳边,看来苏婆子认为的,跟着李小姐嫁过去,就能作威作福的想法,是实现不了的。
“很好!”既然女儿都这么说了,李太太也就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横竖有主仆名头在上面,李太太也不信苏婆子能翻出自己手掌心去。
玉芹等李太太喝完一杯茶,也就接了杯子出去外面换茶,刚走到后院,就有个人从窗边站起来。谁这会儿鬼鬼祟祟地在窗边偷听?玉芹皱眉看去,见苏婆子一脸心满意足的笑容,玉芹的眉头皱的更紧:“苏妈妈,您这样鬼鬼祟祟的,到时候……”
“哎呀,我不过是路过,玉芹,你这是要去给太太换茶,交给我就成。”苏婆子说着就要上来接茶盘,玉芹的身子微微一转,没有让苏婆子沾到茶盘:“苏妈妈想要献勤,太太这会儿还坐在屋里呢,直接进去就是,太太说了,这茶,她要重新再倒一杯。”
“小不要脸的,等到了那边,瞧我怎么收拾你。”苏婆子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对着玉芹的背影骂了一句,这才往前面走去。这些日子萦绕在苏婆子心上长久的不确定已经定下,这会儿苏婆子走路都不觉带风,等一进到李小姐屋内,苏婆子就缩了缩身子,堆起笑容上前对李太太行礼:“给太太请安。”
“你教导小姐,该寸步不离才是,方才去哪儿了?”李太太皱了皱眉看着苏婆子,苏婆子心中暗道不好,难道说李太太这是要当着李小姐的面收拾下自己,让自己知道谁才是主人?
不过苏婆子面上是不会显出来的,笑容一点没变,对李太太道:“小的是往后面去催水呢。”
李太太哦了一声,眼却没从苏婆子身上离开,苏婆子怎么不知道李太太的意思,刚要再说话李太太先开口了:“你要跟着小姐嫁去陶家,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丫鬟们去办,还有,这些丫鬟们……”
苏婆子迫不及待地等着李太太把管教丫鬟们的活交给自己,谁知李太太并不往下说,苏婆子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这会儿李小姐开口了:“娘,玉芹她们跟了女儿也不少年了,女儿对她们很放心,倒是有些小丫鬟,可能不懂的规矩,玉芹她们也没空去教。”
“这倒是,苏家的,你以后跟着小姐嫁过去,那些小丫鬟们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你可要提点着,千万不能丢了我们李家的脸。”李太太和李小姐的对话让苏婆子难免有些失望,但她也不敢露出来,只有连声应是。
玉芹玉枝端着茶水点心走进来,玉枝听到这话,对玉芹使个眼色,见玉芹毫无所动,玉枝只是撇一下嘴,就端着点心走到李太太跟前:“太太,这是厨房新做好的绿豆糕。”
“玉枝果真很让人放心。”李太太对玉枝赞了一句,玉枝神色不免带出一丝得意,苏婆子的脸微微一沉。在旁边看着她们明争暗斗的玉芹看到这幕,把茶盘中的茶送到李太太身边,什么都没说。
到了晚间李小姐去花园里散步时候,玉芹带着小丫鬟们重新收拾一下屋子,刚把残荷给收拾出去,玉枝就掀起门帘走进来。
玉芹看到她走进,不由惊讶地道:“你不是跟着小姐出去园子里了吗?”
“小姐的帕子拿漏了,我来给小姐取帕子。”玉枝嘴里说着,手中也拿起了一块帕子,却没有往外走,而是顺手把帕子递给小丫鬟:“去,给小姐送帕子去,就说我再给小姐寻件斗篷,等会儿再去。”
小丫鬟接了帕子就往外跑,玉芹不由皱眉看着玉枝:“你这是有话要和我说?”
玉枝的脸微微一红,牙咬住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两个也认得这么多年了,你也晓得我的心思,这会儿小姐还有两个月就出阁了,你就不能帮我一把?”
都说听话听音,玉芹的眉微一皱,接着就叹气:“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姑爷身边的位置,我不会去想的,只是……”
“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玉枝不等玉芹把话说完就拉住她的手,有些急切地道:“只要你不去想,那等到了陶家,你是不是也肯帮我?”
这是自然,玉芹想顺势答应下来,却看见了玉枝眼中的狂热,玉芹不由轻叹一声:“你这是为何呢?玉枝,做了通房,此后的日子就能……”琇書網
“这总比出去配个小厮来的好!”玉枝飞快地打断玉芹的话,面上神色变的有些惨然:“玉芹,你是知道我的,虽说是家生子,从小家里也是吃穿不缺的,等进了府里,也是跟在小姐身边,只不过做些小姐身边的轻省活,做通房,自然是比不上别人家的正头娘子,可是你看我这一双手,我是能自己去提水呢,还是自己烧火做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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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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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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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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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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