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炳压着嗓子说:“福饼说想你了。”
福饼抓了抓自己头,此时大大的脑袋里是满满的疑惑。嗯……他有说过这样的话么,他怎么不记得了?
小六闻言却是粲然一笑,捧起膝上的纸包,问道:“这里还有点心,福饼,你要再用几块么?”
福饼眼一亮,“好哇,好哇!”
得到好处的小娃娃,眼珠子一转,便口是心非地说了句:“福包,我是当真好想你啊。”
小六只觉心中软软的,她抬手摸了摸福饼的脑袋,笑靥如花道:“我也想你了。”
道有炳以拳抵唇,轻咳:“咳咳……”
小六回头看着身后有些别扭的老头含笑补充:“也想师傅。”
道有炳这才满意地“哼”了声,然后道袍一掀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随即小六捏起一块糕点,递了过去,道:“师傅,您也再用一些吧。”
“既然盛情难却,那为师就勉为其难吧。”
小六笑了笑,“是,多谢师傅体谅。”
她又看向低头狼吞虎咽的福饼,温柔地道:“慢些吃,若是喜欢,我再买与你便是。”
福饼抹了把嘴,抬头问:“福包,这个点心叫什么啊,外酥内糯的,怎会这般好吃?”
“这叫芋黄酥。是将芋头蒸熟后截片,再研榧子、杏仁和酱拖面,煎之且白即可。”
“你会做?”
“没做过,不过想必也不难。”
“不难么?师傅到如今都还没学会烤鱼呢……”
“咳咳!”道有炳的咳嗽声再次传来。
半晌后,福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纸包,失落地道:“没了。”
“还想吃?”
“嗯。”福饼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点头,“饿。”
“饿?你们没吃饭?”
福饼瞄了眼别过头的道有炳,喃喃道:“银子花光了。我们又不知道去哪里寻你,便只能在此处守株待兔了。”
是了,她之前离开时并未说自己在浔阳的落脚之处是顾府。
“你们是何时来的浔阳?”
“两日前。”
“两日前就来了?那为何不去找杨祚?毕竟他在浔阳还是很出名的。”
福饼的鞋尖在地上蹭了蹭,“师傅说男儿郎的脸面比性命还要重要。”
师傅是觉得,宁可饿着,也不想被人知晓他穷途末路了?
小六叹了口气,“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这回福饼不假思索地道:“不知道啊。但是师傅说,在这里休息,不用花银子。”
好吧……原来是歪打正着。
“福包,为师看你方才思绪万千的,是在为何事忧虑啊?”道有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哦,徒弟是在想,这湖面看似平静,但是水下的情况是怎样,谁又知道呢?”
“你觉得水下是如何的?”
“暗潮汹涌。”
“哈哈哈哈。”道有炳捋了捋自己的长眉,“没错,河床越深,水面就越是平静,正如乱世中的局势,犹如浮萍般的人生。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看似暗流涌动,实则波澜不惊。”
小六侧目,“师傅,您认真起来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为师本就不是凡夫俗子。”
这时,福饼似懂非懂地抓了抓大头,问:“我怎么没听懂啊,是这湖里有怪物吗?”
“或许吧。”
“那怪物长什么样子?”
“两只眼睛一张嘴。”
“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们生活在清流啾鸣里,而怪物却喜欢呆在暗潮汹涌中。”
“怪物好傻。”
“是啊。”
小六站起身,对着身边的一老一小道:“走吧。”
“去哪儿?”
“你方才不是说还有些饿么?咱们吃饭去。”xǐυmь.℃òm
福饼兴奋地跳起,“去一品阁吗?我听说那里的吃食最是有名!”
小六浅笑着摇头,“一品阁最有名的是酒。”
“哈,我不会喝酒……”
“无妨,好吃的不一定只有一品阁有。”
“那我们是去——”
“我们回家。”
……
看着大快朵颐的福饼,小六宠溺地道:“慢些吃,不然等会儿该胃疼了。”
“不会不会,师傅说福饼还是个娃娃,要多吃才能长大。”
说罢,他还不忘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道有炳的碗里,“师傅,您尝看看这鱼鲜美甜软,好吃得很。”尤其是在吃了好几年师傅烤焦的糊鱼后,福饼更是觉得这根本就是世间的极品美味。
“你多吃些,为师吃饱了。”
“吃饱了?”福饼叼着筷子抬头,眨着眼睛道,“师傅,您也要多吃,这样才能活得久些。”
道有炳:“……”
起码他这傻徒弟,还是关心他的吧?道有炳心中自我安慰着。
“小友,若是想笑便笑吧。”这话是对着一旁憋笑憋得好不辛苦的景天说的。
景天吸了吸鼻子,“道长不用担心,在下还忍得住。”
小六白了眼景天,让他少说一句,然后连忙倒了杯茶道:“师傅,您喝些茶顺顺气。”
直到将茶饮尽,道有炳的气才堪堪顺了过来。
“福包啊,为师倒是没想到那日带你走的人,竟然会是这东启的顾子辰。哎……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命薄还是命好了。”
“自然是命好。我能得到公子这般的人的怜惜,又能侥幸成为您的徒弟,这还不算是命好么?”
道有炳想了想,点头,“也是。那,为师既然都来了,你不妨同我们一起去西陵,早日把死劫的事情处理了吧。”
小六莞尔一笑道:“好。不过,我还想带一个人。”
“可这顾子辰,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开浔阳。”
“师傅,我说的是杨祚。”
“杨祚?”道有炳狐疑地看向她,问,“福包啊,你这是……移情别恋了?”
小六瞥了眼伸长了耳朵的景天,忙道:“您说什么呢,这事是我本身就同杨祚说好了的,而且公子也同意了。”
“如此啊……可惜了,可惜了。为师看着那杨祚也是个不错的。”言罢,道有炳忽觉身后有些如芒刺背的感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身在顾府呢。
于是,他只得又补充了句:“不过那杨祚就是个二愣子,嗯——说来说去还是顾子辰更好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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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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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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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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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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