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及,他起身欲走。
“等,等一下!”纪书祈连忙出声喊住了顾子辰。
叹息道:“容时啊,你也知道,哎……家……”
“家丑不可外扬?”
纪书祈一怔,面上划过不自然。
顾子辰随意地从对方脸上扫过,然后淡笑着道:“伯父,您刚刚也说了,在这纪府中无人会当容时是外人啊。还是说——”
清冷的眸子眼看向对面安坐的魏泽。
这话中意思是,此时除了他有别的外人在?
魏泽:“……”
魏泽心塞,他可是什么都知道,自然也不算是外人。
“孽子,还不快快坦白?”纪仲舒大掌一拍,桌上的茶水都被震得涌了出来。
“哼,自己有脸做,现在还没脸讲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我纪家绝后啊!”
事到如今,纪书祈也不好再隐瞒,只得一边安慰着身旁气得颤抖的父亲,一边神色难堪地道:“哎!说来说去,都是老夫年轻时种下的恶果。不瞒贤侄,我……我实际在外有个庶子,年岁和广元差不多大。”
顾子辰面色如常,道:“伯父不必为难,您只需同在下说说昨夜的具体事件便可。”
他的言下之意是,您的这些桃色故事,他没什么兴趣听,您也不必勉强讲了。
“好,好。”纪书祈先是呼了口浊气,又拿起手旁的凉茶,轻抿一口喝。
“其实,每年年后,老夫都会带着广元和那外室的庶子吃一顿团圆饭。昨夜,便是如此。后来,他们两人似是还有话要讲,老夫寻思着,他们虽然不是同母所出,但至少是手足兄弟,多些相处也是好的。于是,便一人先行回了纪府。直至今晨五更时,收到一乞儿送来的箱子……”
“箱子中的断手,可是广元的?”
“不是。但是那乞儿还带了句话。他说……他说给我三日的时间考虑……考虑到底要剁哪个儿子的手。”
剁哪个儿子的手?呵,有意思。
眼底深处的冷光一闪而逝。“不知伯父的那位外室子的性情如何?”
“向之他虽被养在外,但却是难得的仁善敦厚、温良恭俭。只可惜,哎,他自小身子骨就不好,恐怕也没几年可活了。”
“向之?”
“不瞒贤侄,老夫那庶子的名字唤作纪向之。”
“这名字是伯父起的?”
不知道顾子辰为何突然有此疑问,纪书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向之的母亲弹了一手好琵琶,而她最擅长的则是一首名为‘东风破’的曲子。”
“君去酒暖思念瘦,水向东流,三春如梦向谁偷,花开却错。”
“贤侄听过?”
“略有耳闻。”
这时,顾子辰忽然抬眼看向对面的魏泽,问道:“对此事,不知魏小郎可有什么见解?”
魏泽有些意外他会问自己的看法,心中有些激动,想了想后,开口将自己思考后的想法说了出来:“各位可以当魏某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魏某仍旧认为,作为不能见光又常年受病魔所折磨的外室之子,没有可能保持纪老爷所说的仁善敦厚、温良恭俭的。”
纪书祈皱眉,“魏小郎,你的话可否说得再明白些?”
“容时觉得,魏小郎的话有道理。就像是一个家无担石、风餐露宿的人,很难会贫而乐道、慷慨大方。一个缠绵病榻、久病不治的人,很难可以怡然自乐、积极开朗。”
纪书祈眉头皱得更紧了,很显然,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是个恶人。那可是流着他纪家血脉的孩子啊!
“纪伯父,容时冒昧问一句,您一年会见您那庶子几次?”
“最多不超过三次。”这话刚出口,他就顿住了。
纪书祈也不是愚笨之人,他明白了顾子辰这是在提醒他,相知一张脸,人心千万变。每日相处之人,你都不一定知道其心中真实所想,更别提这不多见且只有血脉相连的儿子了。
“容时,你是说,广元的失踪是向之所为?”
“事实到底是什么,在没有证据作佐证时,都不过是猜想罢了。”
“那,那如今可如何是好?”
“纪老爷,魏某可否问一句,若三日后那乞儿再来询问您的决定,您会如何答复?”
“这……其实,自始至终,老夫的答案都没变过。毕竟,广元才是我纪家真正的嫡子。”
“如此,不妨您就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
“没错,若是对方来询问,您不妨就说,您不能也不想再亏欠您那庶子纪向之了。”
纪书祈瞳孔微缩。“这,这岂不是就将广元推入了死局中?”
顾子辰接口道:“相反,若您按魏小郎所言,或许才能真正救得了纪兄。”
这时,沉默多时的纪仲舒开口道:“就按容时和魏小郎所说的办吧。”
“父亲!可是,若如此做,说不准,广元他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啊!”
“说不准,说不准。哼,不然呢,你是有更好的对策吗?”
“伯父放心,对方虽然给了您选择的机会,但他所求的其实只是您对此事的态度罢了。”
“态度?”
“没错。照常理,大家都会选择保嫡舍庶。可是,您想想,若真是砍了一个常年卧病在床命不久矣的人的手,对方的乐趣是什么?图谋是什么?他又到底能得到什么?”m.xiumb.com
“他或许……”
“他什么都没得到。一个不痛不痒命不久矣的庶子,对纪家而言当真什么都不算。”
“所以,自始至终,对方的目标都不是向之?”
顾子辰点头,“想来,之前魏小郎的猜测便是来自于此。”
魏泽眼中满是崇拜赞赏,又颇有种相见恨晚地激动。他忍不住称赞道:“顾小郎当真才智出众!”
“不敢。”顾子辰淡笑着对魏泽扬了扬手中的茶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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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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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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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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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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