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辰唇角微勾。
“你你你,你还敢笑?”
“在下不知,赢了棋局人竟是不能笑了?”
“你故意愚弄老儿,你还有理了?”
“愚弄?此话怎讲?”
老头儿指着顾子辰方才落子之处,粗生粗气地说:“这处,老夫的这处破绽,两回合前就在了,你为何硬是拖到方才才下?”
“是么……不过,刚刚的落子在下是才想到的……看来,还是您棋艺高超。”
老头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什么棋艺高超?他若真的棋艺高超,还会留着这处破绽整整两回合之久?!
日光从树中照射下来,映得那老头儿涨红的脸上满是斑驳的树影。他再次怒气冲冲地说:“之前谁和老夫说,下棋当果断,兵贵神速,抢先入局?”
“攻敌必先安己,故站稳脚根,缓缓而进亦是很重要。”
“哼!”老头儿冷哼一声,白色苍白的眉毛向上挑着,嘴角却向下咧着,明显一副老夫看着你鬼扯的样子。琇書蛧
顾子辰含笑又道:“在下当初只是想速战速决。”
“你,你,你......好哇,终于说实话了吧!就知道,你很是懒得陪我这老头儿下棋,是不是?!”
“这……若是在下没记错,不久前,在下才陪您下了一盏茶的时间。”
“那是你故意放水。”
“您怎知不是您的棋艺了得?”
老头儿语塞。牙齿咬得咯咯响,偏生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总不能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不是?
小六抿唇憋笑,她觉得,公子有时候真的挺坏的。
“今日还下吗?”顾子辰问。
“不下了,不下了!”
再下还得了,他岂不是要被这小儿气死?
“那在下——”
“快走快走!”老头儿一脸嫌弃地摆手。
没错,对着东启第一公子,这老头儿的脸上的确满是嫌弃。
“在下告辞。”顾子辰站起身,对着白胡子老头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便领着小六从人群让开的走道离开了。
走了几步,小六忍不住问:“公子,方才与您对弈的老伯是何许人啊?”
“那是纪仲舒,纪广元的祖父。”
江南纪家?
“所以......公子您早上去的是纪家?”
“嗯,今日是纪广元的生辰。”
“纪小郎的生辰?好巧啊,我那朋友杨祚也刚好是今日生辰。”
“嗯。”
“呵呵,说来说去,要不是公子您早上出门没带着小的,小的恐怕还就给错过了。”
“诶,公子是您让文竹来潇湘馆找小的的么?”
“嗯。”
“您怎么知道小的在那里?”
“猜的。”
“您可真厉害!若不是文竹来了,小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公子,您是不知道,杨祚还有宁远都重得跟猪一般……哦,宁远就是之前跟小的在县衙同住的人。他啊,人还不错,就是八卦的很......”
一路上,眉飞色舞的小六简直像一直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而顾子辰,一直保持着和她不近不远的距离,偶尔回应她一声随意地“嗯”。
抵达顾府门口时,顾子辰才放缓脚步,回头问了句:“酒醒了?”
“啊?小的没喝多啊......”
她也没想到,自己酒量竟是这般好。
顾子辰点点头,又道:“口渴了,是时候沏壶茶喝了。”
茶……
小六舔了舔嘴唇,她好像也渴了。
“那您慢慢走,小的先去打水!”说完,她就率先跑进了府里。
此时,康荣公主府后院的凉亭中,坐着两名男子。一位瘦弱清俊、儒雅温和,一位身材伟岸、英姿飒爽。
梁木苏好奇地四处望了望,然后拾起一块做工考究的糕点,对着对面的刘誉感叹道:“真没成想,梁某有生之年,还能有一天可以如此安安稳稳地坐在公主府的院子里吃点心!哈哈哈,我这还真是托了刘兄你的福啊!”
“梁兄这是在打趣儿在下?”
梁木苏又捡了块核桃糕放入嘴里,道:“打趣儿?什么打趣儿?诶,这可是梁某的真实所想。”
将嘴里的点心吞下,他又探身向前,压着声音说:“刘兄你说,那夜在暮云斋,是不是幸亏梁某我多喝了两杯?不然——”他呵呵一笑,“不然,就凭梁某的铁拳,万一嘿哈就两下将那两个黑衣小儿打坏了,是不是也就没有刘兄如今这作驸马的逍遥日子了?”
逍遥日子......
刘誉垂眸,他说得倒也没错。
“梁兄,在下怎么记得,那夜黑衣匪人刚出现还没动手时,你就先自己主动晕过去了呢?”
梁木苏好像完全没看到刘誉嘴边的揶揄,乐呵呵地说:“哎,不都说了,那夜梁某喝多了吗?”
刘誉无奈地摇摇头。
他与梁木苏相识近十载,所以很是清楚他的为人。
作为刑部侍郎梁彦的小儿子,梁木苏打小儿就被他爹梁彦给宠坏了。不喜诗书就不读、不爱驳论就不辩,既不善文,又不善武。所以,他多少有些文不成武不就的。
不过,所幸的是,此人本性是好的。在权贵圈子里,也是出名的人傻、钱多、好糊弄。哦不对,是单纯、仗义、好说话。
“梁兄喝杯茶?”
“嗯嗯嗯,是该喝口茶,光吃点心着实有点噎着了。”说完,梁木苏就将茶水一饮而尽。
“梁兄若是喜欢,等会儿在下吩咐下人帮你包几份回去?”
“那就不用了。回头儿被我爹知道,我来这公主府连吃带拿的,他不揍我才怪。”
看刘誉笑了,梁木苏板着脸说:“哎呦,刘兄这是故意想看梁某挨揍啊?”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刘誉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那梁兄可要成全在下?”
“梁某考虑看看?”
其实,他很是开心,如今纵使他进了公主府梁木苏还能和之前一样对他。自小他就因自己庶子的身份而自卑,他努力学着顾子辰的行事作风,并在心里无数次地和他攀比,却没有一人觉得他刘誉当真比得过那个顾子辰,除了梁木苏。
所以,梁木苏,也是他唯一一个真心交好的人。
“话说回来,刘兄,那日梁某初在公主府醒来却发现你不在屋内,真是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梁木苏又喝了口茶,接着说:“你也知道,谁都听过康荣公主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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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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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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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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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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