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奶奶,你们怎么来了?”苗苗兴奋地跑过去。
千彩给了李观一个眼神,低头对苗苗道,“苗,我带你去买冰激凌吃吧?”
“好啊!”苗苗拍手。
等千彩和苗苗一走,李观看向何多金,“你都知道啦?”没办法,她的眼睛连带着上脸颊又红又肿,实在引人注目。
“你……”何多金张开嘴,却不知道讲什么好。
“在苗儿跟前你可别这样,她会瞎想的。”李观说。
何多金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手不知所措的交叠着,“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她伸出手想碰李观,却又慢慢放下。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家长会?你该在医院里好好呆着,专心治病。”
“千彩跟你说的吗?”
“哼,她才不会跟我讲,是我去医院,见着了刘医生。”
“哦。”李观沉默。
“这都是真的?”何多金依然感觉这一切不大真实。
“嗯。”李观点头。
树上的蝉鸣搅得何多金的脑袋一片昏沉,大腿和手臂突然阵阵发麻。
“不能再住宾馆,”她抬起脸,拉住李观手,“得回家,现在就跟我回去,行李回头我们再去收拾。”
“妈。”李观冷淡地立在原地,“我不会回去的。”
“为啥?为啥不回去?你到底想咋样啊观?这么大事你不告诉我,有家不住住宾馆?我难道真像戴腊八说的,不是你亲妈吗?”
李观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你说哪去了,我不回是因为我和千彩已经离婚,不方便再住一起。”
“有什么不方便?十来年都住过来了。”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真跟周芳好上了?”何多金忽然狐疑地看向李观,“所以她才去给你送饭?”
“你简直无可救药。”李观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什么事你第一反应就是去责怪别人,从没想过自己有问题,我请你别再找周芳的麻烦了,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多管闲事帮了你儿子。”
“你!”何多金气血上涌,“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跟你说话?现在是谁得了癌症?我是不是还得处处小心地顾虑你们的感受?你顾虑过我的感受吗?”李观的声音因为急促而轻颤,“我不回去,就是因为受不了你们,我受不了你跟千彩每天开开心心,我在那个家像个陌生人,我受不了只要我一进家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好像我打断了你们的欢乐,我受不了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样子。”
何多金的脑子一下懵了,她错愕地盯着李观,“……你是怪我们不关心你吗?”
“跟你说不明白。”李观摇头。
千彩和苗苗已经在向他们走来,李观压低了声音对何多金道,“别让苗苗知道这件事。”
阿礼呆呆地站在校门后,两手紧抓着书包带子。
周芳给阿礼端进来一盘水果,见他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摸一下他额头,“怎么啦?作业太多,愁病啦?”
“妈妈,我问你哦,假如你知道了一个秘密,它跟你最好的朋友有关,但是说秘密的人不想你的好朋友知道,那你要不要告诉她呢?”
周芳心里嘀咕着,“这孩子难道是知道了我替李观隐瞒病情的事?”
“怎么这么问?你知道什么秘密啦?”周芳坐到床上。
阿礼歪着头,“我不能告诉你的。”
“连妈妈都不能说?”
“不能说,因为是我不小心听到的。”
“那你想告诉你的好朋友吗?”
“我还不知道。”
周芳思索起来,她想起自己对千彩的隐瞒,轻叹道,“都说了是最好的朋友,就不应该有隐瞒,也许你应该把那个秘密告诉苗苗。”
“嗯。”阿礼点点头,丝毫没察觉自己被套出了话。
何多金晚饭也没吃。
千彩进屋将灯打开,何多金背对门躺在床上。
“妈,起来吃点东西吧。”
何多金一动不动。
“和李观吵了?”
千彩走到何多金面前,何多金立即翻身,继续背对她。
千彩挨着床坐下,叹道,“妈,我跟你一样,都想李观回来,好好照顾他,让他把病治好,咱俩是一个战线的呀。”
“你有那么好心?”何多金坐起,赌气地瞪了千彩。
“没有马上告诉你是我的错,我是怕你一时承受不住……”
“我有什么承受不住的?他爸当年病重,这个家难道不是我一人扛过来的?”
“是,所以我就说我错了嘛,我不该自以为是,低估你的承受力,原谅我吧?”千彩讨好地拉住何多金的胳膊,“现在最重要是让李观先回家,我们俩就不要内耗了。”
“他恨上我了,不会回来。”何多金聋拉着脑袋。
看千彩一脸不解,何多金又道,“他说他受不了我们整天开开心心。”
千彩蹙眉,“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反正差不多就这个意思,说我跟你整天乐呵,对他像个陌生人,还说他一回家所有人就不乐了,又说我不顾虑他的感受,叫我别找周芳的麻烦。”
千彩沉吟了一会,问,“他真这么说的?”
“他是真恨我了。”何多金脸上的皱纹似乎全往下走,“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借钱给他大姨的事?”
“不会吧,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你不知道,当年他爸病重,我跟他上大姨家借钱,大姨没借,没多久他爸就去了,他心里一直有疙瘩。”
千彩隐约记起这事,当年李观到处凑钱买房,大哥拿了十万块给她,刚好那时何多金的外甥求上门,说大姨重病,家里实在没办法了,千彩便把钱给了何多金,要她先拿给大姨治病。
那是结婚后李观唯一一次对千彩发脾气。
仔细回想,好像就是从那时起,李观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你跟李观谈这事吗?”千彩问。
“没,”何多金抱住缩起的双腿,“他大姨去世后那钱也一直没还上,我哪敢跟他提呀。”
“妈,可能咱们真的做错了。”千彩叹了一口气,“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李观。”
“那是啥意思?就没办法让他回家了吗?”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愿不愿意回来,而是我们得学着去理解他,搞明白他真正想要什么。”
“我还不够理解他呀?”
“妈,”千彩握住何多金的手,“就像我一开始担心你没法接受李观生病,我们的关心都太自以为是了。”
上课的时候,阿礼想找机会跟苗苗说话,但苗苗跟姚强一直在丢纸团。
自从上次在操场一起吃了便当,他们四个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魏晶莹现在完全变了个人,看着姚强和苗苗传纸条,她不仅不会举报,还给他们捡纸团、打掩护。
中午休息,苗苗和姚强去校门口买珍珠奶茶,阿礼趴在桌上叹气。
“你怎么了?”魏晶莹在后面戳他。
阿礼观察一下四周,转头问魏晶莹,“班长,如果你的爸爸得了癌症,你会不会很难过?”
魏晶莹瞪着他,“你爸爸才得癌症呢。”
“我是说假如,没说他真得癌症。”阿礼扁着嘴。
“那你呢,要是你爸爸得癌症,你会怎么样?”魏晶莹问。
阿礼把头埋在手臂,盯着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我不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苗苗跑进教室,把袋子里的奶茶“咚咚”地拿出放到桌上,姚强满头大汗地趴在魏晶莹书桌上。
“没什么。”阿礼急忙说。
“阿礼问我说我爸爸要是得癌症,我会不会难过。”魏晶莹把吸管戳进杯子,簌簌地吸起来。
“你爸爸得癌症了吗?”苗苗惊讶地看着阿礼。
“不是啦。”阿礼又急又恼。 “要是我爸得了癌症,我才不难过呢,”姚强大喇喇地晃着脑袋,“到时我就把那后妈赶出家门,再把你们几个接到我家一块住。”
“得了吧,谁愿意上你家住啊。”魏晶莹皱起鼻子。
“如果是我爸爸得癌症,我一定会哭死的。”苗苗耸了耸肩。
阿礼愣住,这下他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苗苗了。琇書蛧
自从陈家耀做菜的那期节目播出,松餐厅的客人渐渐又多了起来。
来的基本是家庭主妇,有独自来的,也有成群结伴来的,进店第一句话都是问:“陈大厨在吗?”
陈家耀变得好忙,每一桌客人都要求他出来见面、签名、握手、拍照,姐姐阿姨一个比一个热情,每个都说看了那期节目很喜欢他,又争着讲自己把掉到地上的菜捡起来冲一冲放回锅里的糗事。
几个厨师围在通道口欣赏陈家耀被女人们簇拥的盛景。
“你这一摔值当了。”郑七笑着对千彩说。
“真是没想到啊,千彩摔跤还有这种功效。”小王阴阳怪气,“要是你能再多摔几次,没准我们餐厅就红啦,哈哈。”
千彩尴尬地沉默着,李蓉儿却直接怒了,“有本事你也去摔啊,一个大男人,整天怪腔怪调有意思嘛?”
“你!”
“诶呀~你看你又生气,”郑七揽住小王把他往厨房里推,“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呀。”
“谢谢你蓉儿。”千彩感激地笑了下。
“我没为你,我就是看不惯他。”蓉儿沉着脸走了。
“大事不好了!”小罗冲进厨房。
“怎么了又?”郑七没好气地举起厨师刀。
“萧大皇来啦!”
“来就来嘛,你喊什么?”
“他带来了这一届三神大赛新的比赛规则。”
陈家耀终于抬起了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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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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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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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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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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