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初然鼻子陡然一酸,落下泪来。
她的逸飞哥哥,在她面前,何时用过这般卑微的语气恳求过自己?
“好。”她转过身,紧紧搂住了他。
她没留意到,沈逸飞的眼眸深处,隐藏着一丝阴鸷。
在她离开后,沈逸飞独自在房间内逗留至深夜。
实在困乏得承受不住了,便脱了鞋袜,上了床。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陡生。
一黑衣人从白日被瓷枕撞破门框的窗口跃入。
他身手轻巧,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可这段时日,沈逸飞的神经绷得很紧,任何风吹草动,落在他耳里,都像被无限放大。
这人跃下来,他便已经发觉。
一骨碌的爬起,将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抽出,才大声喊,“有刺客!”
他与杨家成了死仇,也生怕他们会买凶杀自己,是以,他都贴身藏着两把匕首。
这个时候,又有一名黑衣人从窗户外进入。
听他这一喊,先前那黑衣人知自己暴露,挥刀便往床上砍去。
沈逸飞胡乱挡了挡,从床尾钻出,转身要往外跑。
然而,身穿白色里衣的他,在黑暗中是光一般的存在。
跑不了几步,便被后面进来的黑衣人,挥手一刀,砍在他背脊上。
“啊!”
沈逸飞发出惨叫。
不过,他也是心性坚强之人,被砍了一刀,脚步也丝毫不停顿,反而借着这一股力气,猛地朝前扑。
宿在外间的两个丫鬟会武艺,是莫初然从老宅里要过来的。
此时已冲了进来,一个带着沈逸飞逃走,另外一个则与两名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黑衣人也不傻,一人与她纠缠,一人夺门而出,追赶沈逸飞。
那丫鬟带着沈逸飞冲到院子外。
摸不准外边是否有黑衣人的接应,一时也没想好要带他藏到哪里。
就在这迟疑间,那黑衣人追了上来,挥刀对着沈逸飞的右手砍去。
沈逸飞本能的抬手格挡,那丫鬟反应也极快,一脚踹开黑衣人的手。
可还是晚了一步。
“啊!”
沈逸飞的右手被砍中,鲜血飞溅,惨叫声冲破云霄。
丫鬟怒极气极,拿走他手里的匕首,迎向黑衣人。
沈逸飞捂住汩汩流血的胳膊,跑出院子,面容阴森,却装得一副凄惨的样子,大喊,“我的手被砍断了,救命啊!”
这时四周的住户已纷纷点燃了灯,不远处响起阵阵脚步声。
黑衣人心头一凛,是打更的和巡城司的人!
这来得也太快了些!
两人互换了眼神,其中一黑衣人的招式忽然凌厉,快速将丫鬟逼退,转身对上另外一名丫鬟,另外那黑衣人,已飞身去追杀沈逸飞。
他几个纵跃了沈逸飞跟前,抬起手中的刀,往他后背捅去。
然而,高个子丫鬟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在他出手的这瞬间,她也飞扑而至,朝着黑衣人的后背,迅速的刺出一刀。
这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是这丫鬟情急之下想到的。
黑衣人定然也能感觉到背后凌厉的杀意,若他执意要杀沈逸飞,他自己也会丧命。
但是,人可以下次再杀,命却只有一条。
是以,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形,都是本能的避开的。
但是,令她想不到的是,黑衣人去势没有丝毫停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丫鬟大惊失色,脑子里的想法是,完了。
可当她这一刀落到了实处,结果却令她大吃了一惊。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沈逸飞猛地往前扑倒,黑衣人一击落空。
而她的刀,却准确的刺入黑衣人后背。
“噗!”鲜血飞洒,黑衣人闷哼出声。却是发了狠,不顾自己的伤势,持刀低头,刺向地面的沈逸飞。
但是,剧烈的疼痛令他双手发软,脑袋发麻,沈逸飞身手敏捷躲得也快,他两回挥刀都没刺中,人却因失血过多,头晕目眩要摔倒。
丫鬟抓住机会,将他一脚踹飞,拔掉他背后的刀,持在手中,砍向他下肢。
想要留活口,就得先砍断他的双腿。
可她手还没挥下,便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另外一黑衣人杀了过来。
她本能的往后退开,殊不知黑衣人只是虚晃一招,拽起同伴便跑。
她也顾不上追,回头去查看沈逸飞的伤势。
两名黑衣人跑不了几步,受了伤的忽然挣脱了同伴的手。
手中的刀往脖子上狠狠一划,鲜血汩汩流出。
“不!”同伴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他看着同伴,嘴里嘶吼,“走!”
他身受重伤,根本跑不动,只会拖累同伴。
若是他俩被抓住,在严刑拷打之下,他俩可能都撑不住,背叛主子。
况且,那一刀已穿透他的脊骨,刺破了他的脏腑,他没救了。
只有立即死去,才能给同伴赢得一丝生机。
同伴双眸痛楚猩红,握着双拳,一言不发。
“滚!”他又吼,满嘴的鲜血。
颤抖的手,指着他,“滚啊!”
他脖子间的鲜血涌出,他瞪直着双眼,一头栽倒在地。
他浑身抽搐,双眼仍固执地看着同伴。
同伴眼里闪过决绝,转身扎入茫茫夜色里。
丫鬟扶沈逸飞站起。
他眼眸阴鸷,一把推开她,起身便往前追。琇書蛧
待看到死不瞑目的黑衣人,再看一眼那茫茫夜色,他身上暴戾之气冲天,狠狠地在尸体上踹了几脚。
一直躲在屋子里的莫初然,这时就着夜色,从里边跑出来。
“相公,你有没有事儿?”
沈逸飞背后的伤皮开肉溅,却没伤到骨头。
他抬起受伤的右手。
他那时手里握着匕首格挡,手指全曲起,那一刀砍在匕首上,划拉到手臂和手背,伤势也不重。
他活动了下手指,除了疼痛,并无阻滞之感,“还好。”
顿了顿,嘴角微勾,“今晚没能杀死我,那背后之人,怕是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相公。”
莫初然握着他的手,眼泪流了下来,心里阵阵后怕。
“不哭。这一回,他们倒是唤醒了我。我不能再一味的沉溺于过去,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眼眸险险半眯,“想杀我?你们缺了点运气。接下来,该我反击了。”
丫鬟迟疑了下说,“姑爷,奴婢觉得,他们事先只是想砍掉您的右手,后面才动了杀心的。”
莫初然一时没懂,“这是为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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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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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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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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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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