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华呼吸急促,死死地瞪着他,陡然怒吼,“好歹咱还活着,不是吗?”
杨如季声音一顿,随之又癫狂大笑。
“一团烂肉而已,猪狗都不如,也配叫活着?”
齐月华第一次恨儿子不争气,咬牙,“你给我硬气些!我早已在给‘一品甜’的信上说明,不管今日朱成得手与否,他们都得再拉我们一把,晚上来接走。只要离开这里,娘就有法子去请神医,将你治好。”
杨如季顿了顿,又笑,“你抬头看看,如今还是不是晚上?月上中天了啊,马上要天亮了,哈哈,你的人呢?死了吗?”
“齐月华,接受吧,这就是你的下场。你被那‘一品甜’的管事玩弄那么久,我和爹却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这也是我俩的报应,哈哈!”
齐月华“噗”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以为他们不知道。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死都不怕了,被那男人玩弄,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她还有利用价值,那人不会不管她。
她神色平静,不再说话。
杨如季一个人在疯疯癫癫的又哭又笑,喃喃自语。
片刻后,齐月华听见了马蹄声与角铃发出的“叮当”声响。
“来了。”她眼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
随之,杨如季等人也听见了,死死盯着来路。
一辆灰扑扑的马车,沐浴着浓郁的夜色,缓缓出现在他们跟前。
孔武有力的车夫下车,先将齐月华抱进了车内,随后是杨如季。
而后坐回驾驶位上,就要驱车离开。
地上的杨成寿与朱成,忙爬到他脚下,手扶着车轴,挣扎着爬起,明明很惊恐,面上却带着谄媚的笑,“这位爷,还有我呢?您忘了我。”
那车夫面无表情,“我不是爷,我只是一介马夫。我们爷也不是菩萨,不养废人。更何况,爷早已与尊夫人说好,带她和令公子离开,你留下的。”xiumb.com
什么?
和月华说好的?
杨成寿震惊错愕,眼泪大颗大颗的飚出来。
车厢里的齐月华低声道,“夫君,你别怪我。那位爷说你和季儿用处不大,他不想救。我求他,承诺日后给他做牛做马,他才愿意留下季儿。而你……”
杨成寿急促的打断她,“我不用他救,带我一起走就好,我自己找人治。”
朱成也爬过来,哀求道,“夫人,我是替你办事,才落得今日这个地步,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齐月华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她的余生,只为复仇而活,这些人留着,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杨如季不知是真疯还是假装的,给他补了一刀,“爹,你还不明白吗?那人不想见到你这个窝囊废。朱成,你这条苟然残喘的老狗,做点事还搞砸了,你还想活命?做梦吧,哈哈!”
杨成寿愤怒,伸出骨折的手,想要揍他。
车夫不耐烦,将他一脚踹倒,而后扬长而去。
朱成也被车带得扑倒在地。
瞪着远去的马车,两人目龇俱裂。
“啊!”
山路上爆发出野兽般痛苦嘶吼,整个山村的人都能听见。
第二日,便有人在山路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一个咬舌自尽,一个撞树而亡,却同样是眼睛暴突,死不瞑目。
还被野猫、老鼠啃食,死状惨不忍睹。
“两人罪恶滔天,落得如此下场,是他们的报应。”村里人说。
报应不报应不知道,许真真只觉得膈应。
但是好歹死了人,里正是要报官府,好让衙差来确认,再销户的,因此,那两具苍蝇密布的尸体,可能要在外头放一整天。
想想就恶心啊。
临近中午,沈逸飞回来了。
春风满面,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直接找许真真,“娘,我娘把酒和香水,全送出去了。幸运的是,惊动了红袖招的老鸨,直接给她下了一批单子,您看看。”
献宝似的把契约书递过来。
许真真并没接,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你知道我这批货是什么品质吗?就敢偷走接单。”
沈逸飞不以为意,笑道,“我知道您做的东西比外边的要好,老鸨也承认了,是以,她也很大方,出的价钱,比市面上的高一成。”
“高一成?”许真真忍不住冷笑,“我这么跟你说吧,飞儿。我这头两批货,是从成品里再提取精华,提纯炼制而成,耗料是寻常的三倍。哪怕它有瑕疵,价值也比市面上的高十倍。你觉得,你接到的单子,我能做吗?”
沈逸飞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随之,他眼里浮现一丝愤怒,一声哂笑,“娘,你说这些货物是批量生产的,也就是烂大街的东西,可你还做得如此高档,不是给我挖坑么?”
许真真的怒火,快要压制不住,“这批货,我是打算卖给贵族的。你私自拿走,问过我了吗?”
沈逸飞面色有几分不自然,“可你事先并未言明,只说有瑕疵。”
许真真声量陡然加大,“我不说,因为这是商业机密,懂不懂?你要我把老底都揭开给你吗?”
沈逸飞的火气也上来了,冷笑,“机密是针对外人而言。可我们是一家人,有必要隐瞒吗?
哦,不对,你对我刻意隐瞒,那说明,你心里当我是外人。”他往后倒退,笑容充满了讥嘲,“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你莫要在此颠倒黑白,此事我并未对任何人说起,包括我的亲生女儿,难道我也当她们是外人?”许真真面罩寒霜,“你未经过我的同意,便拿走我的东西,连声道歉都没有吗?”
沈逸飞笑着摇头,“娘,若你一开始就对我坦诚这批货物的价值,我不会犯这种错误。”
许真真直接被气笑了,“哈?你偷东西,倒成了我的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逸飞面色一点点变黑沉,“我没偷!”
许真真毫不退让,“不问自取便是偷!你若不道歉,我便此事捅到你山长跟前!”
沈逸飞面色涨红,眼眸跳跃着怒火,拳头捏紧,关节“咯咯”作响。
他处在暴怒的边缘。
但是,只维持了一阵,他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低头,给许真真跪下认错,“娘,对不住。是我错了。”
许真真不觉得他是真的知错,便冷着脸不理他。
他也不管,“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头,便起身要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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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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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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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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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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