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真苦笑。
这么敏感做什么,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倒先哭上了。
把银子递给男孩,装作不经意地道,“杨家村那里在招人开荒种地和除草,你若是能吃苦就去试试吧。不管吃住,一日给二十文钱。”
小男孩原本有些灰暗的眼眸,一下子灿若星辰,“真的?”
许真真点头。
男孩兴奋又忐忑,“可我才九岁……人家也要吗?”
九岁了啊,她还以为七八岁呢,也太瘦小了些。
“要的吧,如果你够勤快的话。”许真真不想他失望,又说,“回头我替你说几句。”
“太好了,阿娘,你听见了吗?我有工作了!”男孩欢呼雀跃,摇晃着妇人的胳膊。
那妇人神色呆滞,不敢相信这天下竟有这等好事。
“这位恩人,您是认真的吗?我儿不长个儿,人家当真……不嫌弃?”
许真真便有些不耐烦了,“我说行就行,你若舍不得,那就算了。”
“是舍不得,可家里这情况……没法子啊。”
妇人望着瘦弱的儿子,又是惊喜又是不舍,泪水涟涟。
……
回去的时候,许真真的马车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杨如宝小心翼翼问,“娘,您说村里招人做事?这是真的吗?”
许真真没好气地道,“是我在招人,你说是不是真的?”
她回去要开荒种菜,确实需要人手。
方才见这孩子家里困难,一时心软,便动了请他做事的念头。
可谁知他娘也是个精明的,说他自己去,找不着地方,立即让他收拾东西跟着她。
她原本拒绝了的,那妇人倒好,直接把儿子送到“糖心居”门口。
又是磕头又是下跪的,卖鹅的钱也死活不要,然后她不忍心,就……
哎,这孩子才九岁啊,能干得了多少事儿?她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后悔死了。
杨如宝见她面色不虞,也不敢多问,暗暗吃着零嘴。
只是,望着后面拼命奔跑、想要追上马车的那个小身影,她又食不知味。
忍了忍,鼓起勇气,“娘,你看,咱马车还有地方,那个小孩……”
其实,身为讲人权的现代人许真真,比她更心疼那小子,车还没开,她就想喊停了。
但是,这个机会,她留给如宝夫妻。
她想看看,这两人是否真的冷漠如斯。
结果,如宝没有让她失望。
可是,不等她发话,陈满谷便停了车,她又忍不住骂。
“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说了算,你想停就停!你让这小子上了车,他以后就赖上咱们家了,你知不知道?”
陈满谷神色淡淡,“这不是你自己惹来的麻烦?”
许真真被噎得差点背过气。
……
马车载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东西,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期间陈满谷还停车,偷偷喂了一根青瓜给马吃,也不知他之前藏在哪里。
就这么慢吞吞的走着,回到家,天全黑了。
可许真真知道,村里正有一场大风暴在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车子驶入村口,她便远远看见,门前星星点点,人头攒动。
点着火把也要在此候着她,真是有毅力啊。
如宝有点怕,紧紧挨着她。
铁柱紧紧抿着唇,怀疑自己进了狼窝,瞧瞧地往后缩,打算一不对劲,他下了车就往回跑。
气氛顿时紧张。
待他们下了车,所有人便围了过来。
许真真环顾一周,见没有里正或者族老,心里头好受了些。
那嘴贱的王氏,凑过来就骂,“许老货,这么晚才回,你咋不浪死在集市上……”
许真真倏地一把薅住她头发,抬手就是两大耳光。
打得她昏头转向,手里的松枝火把都掉了。
一回来就是这么凶悍,人群中静了一霎,随之更多的怒骂声响起。
许真真面色不变,“想要重新走银耳这条路的,让里正和族老明日来跟我谈。哪个在我家门口闹事的,他家的银耳,我永不收购。”手指着王氏,“你以后不要到我家来,我不欢迎。你的银耳也不要往‘糖心居’里送。”
顿时,所有人噤声,远远退开。xǐυmь.℃òm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先不要得罪她,离她家门口三尺远再说。
王氏手捂着脸,满眼怨毒,“凭什么?那‘糖心居’是你开的吗?”
许真真淡淡地道,“‘糖心居’不是我开的,但是,里边的许多食材,却是我供应。”
王氏被噎得满脸通红,半日才憋出一句,“你睡来的买卖,哪个稀罕,你……”
许真真扬起手掌,她很怂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再胡说八道坏我名声,我撕烂你的嘴!”许真真咬牙切齿。
冲大家摆摆手,“都散了吧,明日再说。”抬脚往屋里走。
有个村妇嚷嚷,“我们今日去采的银耳,送去‘糖心居’不收又带回,来回折腾都烂了,这损失又该谁负责?”
许真真转过身,冷笑,“你说该谁负责?”
村妇想说“你”,可对上她那冰冷漆黑的双眸,她硬是没胆量开口。
“你们采摘的银耳,没交到我手上,就不是我的东西,别想赖我头上。”
她转身进了屋。
众人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想了许多的法子,酝酿了许久,做了各种设想,务必让许真真害怕,逼着她让“糖心居”改变主意。
可为何到头来,她三两句就给瓦解了?
说好的让她痛哭流涕求饶的呢?
众人一阵茫然,看着陈满谷捡起王氏那根火把递给如宝,他叮嘱她守着马车,他则把一包包粮食扛了进去,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不可否认,如今的许真真,再也不是过去的她了。
强悍又强大,他们惹不起了。
“走吧。”
众人垂头丧气。
人家粮食一车车的运,吃不完的肉。
他们却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晚饭都没吃。
这向哪儿说理去?
这回如玉也举着火把出来,帮着搬东西。
火光照亮了缩在一旁的铁柱。
有个村妇眼尖,发现了。
“咿,怎么会有个孩子在这儿?”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还真是。这么瘦,不会是乞丐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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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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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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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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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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