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婆婆的儿子,也是吕美人的男人,叫杨伟。
他同吕美人两个,简直是绝配,一个女人男相,另外一个男人女样。
杨伟长的个头矮小,顶多有一米六,村里人背后里议论的厉害,说吕美人之所以生不出孩子来,那是因为螺丝太小,根本扣不到螺母上。
还有那爱嚼舌头的婆娘,说杨伟这名字起的好,他压根就没有男人那本事。
这会,哭哭啼啼尿裤子的可怜模样,还真没有个男人样。
“王婆婆回身上去了,小伟啊,你娘之所以闹腾,那是因为一直没有抱上孙子啊。”
我搀扶着奶奶从地上爬起来,奶奶指指那躺在地上,面色蜡黄,气若游丝的吕美人。
“我老婆她......”
杨伟哭哭啼啼,哆哆嗦嗦蹲下身来,却根本拉不起那壮如牛的吕美人。
“小美她没事,不过,这个事不弄明白了,恐怕你娘她还会回来......”
“我问你,你娘临死的时候,闹腾什么了?”
“我娘,我娘临死的时候,蹲在炕头上,一边纳着鞋底一边骂......”
听杨伟这么一说,我特意冲着棺材里看了一眼。
这杨伟两口子,办事也是有意思,老人的脚上,竟然穿着一双旧鞋子。
我顿时恍然大悟。
吕美人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婆婆过世,连双新鞋都没混上,加上平日里因为抱孙子的事情,对两口子心存不满,可不得趁着这个时候,使劲闹腾吗?
王婆婆也想着穿一双新鞋子啊!
“快,把婆婆没有做完的鞋子拿过来!”
我冲着那哆嗦个不停的杨伟喊了一嗓子。
“好,好,好......”
杨伟转身的功夫,就把一双老太太穿的鞋拿到我跟前。
这是一双黑缎面的三寸金莲小鞋子,左脚已经纳好,就剩下右边一只鞋子了。
“谁会纳鞋底,来帮个忙......”
我吆喝一嗓子。
“天意,我来吧......”
这个事,我真心不想让奶奶做;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吉利。
可不等我开口,奶奶已经开始动手干起来。
奶奶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大好,从我手里拿过鞋子,盘腿坐在棺材跟上,十几分钟的功夫,就把鞋子做好了。
“好了,换双新鞋了,放心上路吧......”
奶奶倒是好事做到底,做完鞋子之后,还帮着把王婆婆的旧鞋换了下来。
这事,真是邪门。
没有换鞋子的时候,王婆婆的腿,竟然是翘着的,棺材盖子,连盖都盖不上。
等新鞋一穿,这老太太心里舒坦了,也不闹着要孙子了,腿耷拉下来,脸上紧绷的皱纹,都放松了下来。
这边事消停了,我拉着奶奶就往回走。
奶奶走的很吃力,两步一停,三步一歇,完全不像是来的时候的劲头。
我以为,奶奶是因为王婆婆的事情,受到了惊吓,也没有放到心上。
回到家的时候,我爹我娘早已经站在大门口等着了,吓的我急忙松开我奶奶,贴着墙根就要溜。
高考成绩出来后,看到我那三百多分的成绩,我爹就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过。
可我爹,发疯一般,抄起铁锹就要砍我!
“臭小子,你要害死你奶奶了......”
“你跟孩子嚷嚷什么,这能怪孩子吗?”
我娘一把抱住我,委屈的眼泪直流,嘴里嚷嚷着,我爹想要打我,先把她打死再说。
我一听,愣了。
感情我爹发疯,不是因为高考分数的事?
不对,我怎么害我奶奶了?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
奶奶冲着我得摆摆手,示意我爹不要再找算我。
我娘擦擦眼泪,长长叹息一声,搀扶着我奶奶到屋子里休息了。
我爹红着眼圈,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从那天之后,半夜时分,我经常听到奶奶的屋子里,传出一阵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我爷爷早已经过世,黑灯瞎火的,我奶奶又是同谁在说话?
我不由浮想联翩,过后又狠狠打了自己几个巴掌。
我奶奶一生热心善良,我这当孙子的,怎么能够胡乱猜想奶奶。
奶奶的身体,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我爹更是急的上蹿下跳,中医西医看了个遍,钱花了不少,罪也没有少遭,可我奶奶,却丝毫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这段时间,我倒是安稳了很多,天天守在奶奶的身边,寸步不离。
一天晚上,本来昏昏沉沉的奶奶,突然睁开了眼睛,指着床头的箱子,示意我打开。
我从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大红的纸嫁衣,还有一块红纸布包着的,玉石做的玉面狐狸雕像。
“三天后,戴上这件衣服,还有这块雕像,到江城去......”
奶奶说完,不等我询问缘由,握着我的手,突然就松开了。
奶奶走了。
奶奶走的那天,明明是艳阳高照,突然间却乌云翻滚,将毒辣辣的太阳,遮挡个严严实实。
曾经让全村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再次出现了。
成千上万只大大小小的黄皮子,出现在村里的街头巷尾,个个后退直立,前腿作揖,冲着奶奶的灵柩吱吱哀嚎。
我爹说,这是黄皮子吊丧。
我沉浸在失去奶奶的伤痛之中,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对村里发生的这些事,不管不问。ωωω.χΙυΜЬ.Cǒm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本来生龙活虎的奶奶,参加了王婆婆的丧礼过后,为何回来就大病不起。
难道,这真是同我煞星的名号,有着一定的联系吗?
我懊悔万分,自责不已,每天抱着奶奶留给我的纸嫁衣和玉面狐狸痛哭流涕。
奶奶下葬后的第二天,我蜷缩在阴暗的屋子里,闷头哭了一阵之后,迷迷糊糊中,竟然睡着了。
“你以为,张新月死了,你就能活吗......”
一个黄呼呼模糊不清的身影,瞪着一双阴测测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说道。
“啊!”
我吓的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个梦。
还没从噩梦中完全醒神,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从嗓子里迅速往外窜。
“无缺,无缺,你怎么吐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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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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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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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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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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