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三天三夜的娘,已经是奄奄一息。
“生了,生了......”
接生婆一声叫唤过后,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死了,死了......”
满身血污的接生婆,指着躺在炕上的婴儿,失声尖叫。
奶奶顾不上发狂的婆子,一把扯过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被,将刚出生的婴儿包裹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奶奶抱着婴儿,身体剧烈颤抖,嘴唇更是哆嗦个不停。
“永健,送王婶......”
永健就是我爹的名字,当年我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过来,为了让爹平安长大成人,我奶奶就给爹取了这个名字。
不等我爹露面,王婶如同兔子一般撒腿跑了。
不到一袋烟的功夫,村里就传开了,说老杨家怕是真的要绝后了。
他们说,我娘同我奶一样,又生了个死胎。
我爹回头跑到炕头前一看,差点瘫倒在地。
被奶奶抱在怀里的我,脸上血肉模糊,双眼紧闭,嘴唇青紫。
后来,我爹说,我的身上,就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同当年我爹出生的时候,如出一辙。
“你照顾好小红,我到后山去!”
我娘姓张,名小红,奶奶丢下这一句话后,匆匆从箱底翻出那件有了年头的纸嫁衣,抱着襁褓就往外跑。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茫茫夜色之中,一个红色的身影,点着一双小脚,艰难前行。
“我在......”
不等走出院子,心急如焚的奶奶,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奶奶不由打个激灵。
是那个站在雪地里的男人,十八年不曾露面的黄三郎。
吱呀一声门响,堂屋紧闭的木门徐徐开启,像是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一样。
那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身体一闪,人已经端坐在堂屋之中。
他的身后,是奶奶特意请师傅做的金身。
金身上披着一块大红布,桌子上摆满了供奉,点燃的香火,烟火缭绕。
十八年前我爹出事以后,家里就一直供奉着保家仙了。
奶奶一咬牙,抱着就我就走了过去。
“先生......”
奶奶不敢抬眼,进屋之后,噗通一下跪倒在先生面前,泪水直流。
十八年前救我爹的时候,我奶奶匆匆见过先生一面,直到我出生,又是整整十八年。
岁月蹉跎,我奶奶已经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变成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妇人。
“二哥贼心不死,终究造成大错,伤了孩子,也毁了自己道行。”
黄二郎幽幽说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
我奶奶大着胆子,抬起头来。
这才发现,黄先生的身上,似乎有打斗的痕迹,左手之上,不时有鲜血滴落。
“先生,您......”
我奶奶匆忙起身,就要上前。
“十八年前,二哥魂魄被封印之前,二哥叫嚣,杨家若是生女孩,就必须婚配于他,生下男孩,就同永健一样的遭遇......”
奶奶一听,下意识紧紧抱紧了我。
黄先生摆摆手,示意奶奶不要过度紧张。
“我自然会保他性命,不过,因为杨家违背诺言在前,只恐怕要承受因果报应;这孩子生来带有诅咒,怕是想做正常人是难了......”
我奶奶一听,急的眼泪横流,跪倒在地,朝着黄先生砰砰磕着响头。
“还请先生出手,救下孙儿性命......”
奶奶说,只要让我活下来,怎么都成。
奶奶还说过,我生来带什么“天眼”,不过为了我顺利成人,黄先生直接给我封印了。
命是救回来了,只是从那以后,我就成了村里人嘴中的“煞星”。
我不叫煞星,我叫杨无缺。
奶奶说,这个名字,还是黄先生给我起的。
我从小身体虚弱,三天两头感冒发烧,村里人都说,我要是在别的人家,早不知道扔后山的死孩子沟几百次了。Χiυmъ.cοΜ
而那些同我一起玩耍的孩子,不是掉魂就是发烧,就连刚出生的婴儿,见了我哭的能背过气去,因为这个缘故,村里孩子把我当成了瘟神。
如此以来,村里的小孩,更不愿意跟我玩耍了。
就连那最漂亮的小花,见到我耷拉着脑袋绕圈走。
每当看我孤零零小可怜的时候,奶奶就抱着我,说等我长大,懂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在,奶奶是识文断字的,在被村里人冷落的那段时间里,奶奶就拉着我,坐在堂屋黄先生的金身前,拿出那古书来看。
说来也怪,我明明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在学校里上学的时候,老师一讲课,我就想睡觉。
可跟着奶奶学习《摸骨笔记》的时候,我脑子竟然灵光的很。
奶奶简单讲一遍,我非但能够领会贯通,我还能学以致用,并且倒背如流。
我奶奶激动的老泪纵横,奶奶说,我太姥爷泉下有知,定会无憾了。
我倒是不以为然,这又不是学校考试,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的书包里,一摞摞的试卷,全是大红的叉叉,为这事,我爹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看。
一眨眼,我十八岁了,已经成了身高一米七五的大小伙子。
勉强混到高中毕业之后,我终于解脱了。
我压根就不是学习的料,就连高中,还是我奶奶卖了一个首饰,花钱给我买的。
就在我奶奶同我爹商议着,给我找个民办大学混日子的时候,我爬树掏鸟,下河捉鳖,上网聊骚,玩的正酣。
出高考分数的那天,给我接生的婆娘王婆婆,突然就没了。
在农村,不管家里多穷,红白喜事,都得大肆操办。
更何况,当了一辈子的接生婆,积德行善多年,也是村里的红人。
王婆婆家,又是家底极厚的,这白事,自然得好好操办一场。
我正在家里,跟一个网名叫做小玉女的小美女聊的正酣,听到村里传出来的唢呐声,我坐不住了。
我跑出来的时候,奶奶手里攥着一沓烧纸,正要给王婆婆家送钱。
“无缺,你好歹也是王婆婆接过来的,你跟我一起去......”
我巴不得,我最喜欢凑热闹。
那时候,我奶奶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踮着一双小脚,走的比我还快。
“不好了,不好了!吕美人发疯了!”
还不等走到王婆婆院子,院子里就传出阵阵尖叫声,紧接着,几个脸色煞白的婆娘,惊恐万分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别过去,王婆婆附在吕美人身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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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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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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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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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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