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的苏白衣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了面前的青衣郎一眼:“为什么学宫的人会到这里来……”
那青衣郎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不安,他一把抓住苏白衣的手,努力从喉咙里憋出了两个字:“带…我…”
“带你走带你走,这是当然的。我现在可不仅答应了师父,还答应了那位姑娘呢。师父说了,他的话可以不听,可却绝对不能骗姑娘,尤其是好看的姑娘。”苏白衣上前将青衣郎背了起来,和他说道,“一会儿我就趁乱从后面冲出去,你可抓紧了。”
“好。”青衣郎重重地喘着粗气。
马车之外,那摔倒在地的护从爬了起来,将一身蓑衣脱下,剩下那三名护从也从马上一跃而下,四人上前将那风左君围了起来。
“四个人一起上,不错不错。”风左君面对四人相围,却没有半点慌乱,甚至有些……兴奋!
“别玩过头了。”马车中的女子提醒道。
“放心吧,师姐。四大家的人都是废物,你看谢羽灵那家伙就知道了,不堪一击。”风左君手中竹剑一挥,冲着其中一名护从杀了过去。
在马车中的苏白衣听到了外面响起的打斗声,笑道:“便是此刻了。”他一脚将马车后面的木板踢飞,背着青衣郎便冲进了那雨帘之中,只是才踏出两步,就止住了身。
“早就察觉到马车之中还有一股气息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苏白衣抬起头,只见一名女子撑着一柄油纸伞站在他们的面前,油纸伞微微垂下,遮住了女子的面容。
“师姐。”风左君大喊道。
“你玩你的,这里交给我。”女子淡淡地说道,她微微抬起伞,正欲开口,可那一袭白衣已经从她身边穿过。
“抓紧我,这人的气息很强,我肯定打不过!”苏白衣对着身后的青衣郎说道。
“小兄弟的身法很快,但还缺了点意思。”苏白衣的话还未说完,那女子竟又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该死,那就再快些!”苏白衣大喝一声,脚步往左边一撤,又从女子身边掠过。
“这个身法是……”女子的油纸伞微微一抬,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走马?”
“我运起八重走马,我就不信她还追得上!”苏白衣得意道。
一直靠在苏白衣背上的青衣郎也缓了口气,可随即却瞪大了眼睛,惊喝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我叫苏白衣,你叫青衣郎,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苏白衣一边跑一边笑道。
青衣郎这一句“你是谁”自然也不是想问苏白衣的名字,他惊恐地喊道:“你在吸我的功力!”他努力想把原本架在苏白衣肩膀上的手收回来,可双手却像被苏白衣的身子吸住了一般,半点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流入苏白衣的身子中。
“是,我在吸你的功力,可也是在救你。你难道没发现,方才你连说两个字都那般吃力,现在却能骂我都不带喘气的吗?”苏白衣无奈道。
“可……可这是我。”青衣郎忽然落下了眼泪,“我唯一的机会了。”
“你的机会还有很多,你心中所想的机会都是为了扬名立万,成为四大家族的荣耀,来日能继承家主的位置,可如果不当家主,只是拥有一段美好的人生的话,那么你的机会就在前方。”苏白衣停下了身,看着那个站在屋檐下的女子。
女子那原本黯淡的瞳孔终于明亮了起来,她看着前方的二人,既惊喜也惊讶,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答应你,会把他带回来的。”苏白衣得意地将青衣郎从背上放了下来。
青衣郎终于感觉那股吸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但浑身内力却也半点不剩了,他站在地上,踉跄了几下却几乎摔倒,素衣女子急忙上前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青衣郎靠着素衣女子的搀扶勉力站起了身,他看向苏白衣:“只有同样练了这门武功的人才能吸取我的内力,不然你早就真气暴走而亡了。阿兰,他是谁!”
没等那女子说话,苏白衣便先开口了:“我奉师命而来,家师姓谢。与你一样的那个——谢!”
青衣郎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如今我们谢家怎还会有人来助我?这帮废物一个个都对我避之不及吧,就像他们当年对七叔那样。”
“是啊。你不是还有个七叔嘛?”苏白衣转过头,看着那长街的尽头,方才那女子身法不弱,随时可能赶到。
“世人皆知我七叔已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青衣郎怒喝一声,往前走出几步,伸手便要抓苏白衣的肩膀。苏白衣回头伸出一指,在青衣郎的额头上轻轻一弹,随后压低了声音,似乎是在刻意模仿另外一个人的语气:“自小便告诫过你,异书自得作春意,长剑不借时人看,谢兴你急什么!”
“你……”青衣郎被那一指弹得往后退了几步,他瞪大了眼睛,神色大变,可只勉强说出了这一个字后就往后倒了下去,那被唤作阿兰的女子一步向前,将青衣郎扛在了背上。
“我先守在此处。你们赶快从屋子里的密道出城。”苏白衣语气急速,似乎不愿再多言。
“多谢公子!”阿兰心领神会,背起青衣郎便往屋内走,只是走出几步后,她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牛皮纸包住的书卷,往后一丢。
苏白衣伸手接过,沉吟道:“他知道后可能会很生气,甚至杀了你。”
“无妨了。”阿兰苦笑了一下,背着青衣郎走进了屋子。Χiυmъ.cοΜ
“是一场忧伤的离别啊。”忽然有一声轻叹在屋顶上响起。
苏白衣急忙将那书卷放进了怀里:“我与他们二人素昧平生,这场离别再自然不过,哪里说得上忧伤?”
“谁说你了。我是说那满腔抱负的青衣郎。他这一走,便是与自己重振谢家的雄心告别了,与他想要叱咤的江湖告别了。你说忧伤不忧伤。”屋顶上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
苏白衣额头上那雨水抑或是汗水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赶到的?”
“自然是与你一起到的。”那姑娘撑着油纸伞,站在屋檐之上,似乎并没有下来的打算。
“我还以为我的身法够快,早就把你甩开了。”苏白衣咽了口口水,“姑娘武功如此之高,为何不下来拦我们?”
“与你一样,我也是受一个姓谢的朋友所托来这里救青衣郎的,既然你已经救到了,那我自然便没有出手的理由了。”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
苏白衣微微喘了口气,却也不敢尽信这女子所言,试探道:“那姑娘,我们就在此——告别?”
“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确认。”女子往前踏出一步。
“什么事?”苏白衣紧紧地按着腰间的长剑,手微微有些颤抖。
“这件事不需要你的回答。”女子举起油纸伞,从屋檐之上跃了下来。
“拔剑!”苏白衣怒喝一声,作势要拔出腰间的长剑。
只有一式!
只有一式的机会!
便在此刻!
苏白衣仰起头,却只看到一袭随风而飘舞的紫衣。
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按住了苏白衣的手,随后那只手轻轻往后一拉,刷得一声——
时间仿佛在瞬间静止了。
等苏白衣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子已经举着伞背对着他站在那大雨之中。而女子的左手之上,还多了一柄剑。
苏白衣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最终喃喃自语道:“惨了惨了惨了惨了,不会死在这里了吧。”
那女子举起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将剑身上的雨水在一瞬间震开,于是那剑身上的两个字终于变得格外的清晰可见。
“君语。”女子低声喃喃道。
苏白衣看着空空的剑鞘,却是要哭出来了。就算能活着回去,师父给的剑丢了,怕也是要给活活打死。
“我们还会再见的。”女子将手中长剑朝空中一丢,那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最后重新落回到了苏白衣手中的剑鞘里,随后女子便举着伞朝前行去。
“姑娘……可是与我师父相识?”苏白衣鼓起勇气问道。
“我姓南宫。”那女子没有回头,只是回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苏白衣站在雨中愣了许久,最后终于下了个结论,怒骂了一句:“肯定又是什么风流债!”他转身想去拿书箱,却看到那墙角似乎另有一道人影闪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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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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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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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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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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