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不大,皮肤有点病态的苍白。细长眉毛,高挑鼻梁,一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瞳眸,暗藏犀利如鹰隼的眼神。
乍然看没有哈利五官的惊艳,但默默立在那里,沉稳厚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再打量打量对方身上长袍,墨色虽低调,袍角却用金丝绣有团蟒暗纹。她心里有数了。后退两步,让开道路,屈了屈膝。
本以为她看清自己,怎么也要贴上来说两句的公子,稍感意外。
转动手中折扇,目光落在她黑压压的发髻上。那上面所簪首饰,配搭精心却不值一钱。
他恍然笑了笑:“姑娘是来花会献艺的舞者?”
这么问,已颇有点贬低的意思了。
云枝心头怒意上涌。解璇无动于衷,淡淡回应:“是。”
“好好跳。”
公子随口丢下一句勉励,带着从人,扬长经过她们让出的路,走上楼梯。连延回头望望解璇,脸上明晃晃挂丝可惜。
云枝气得狠狠抱住自家姑娘的裙摆:“什么人!三姑娘,他们都把你当作低贱的舞女了,您为什么不解释?”
“素昧平生,解释什么?”
解璇轻轻一笑:“况且......我不就是来献舞的吗?跟舞女有何区别。”
“可......可是......”
云枝揪着心,不知说什么好。
解璇面上飘过一抹红云:“我在你们眼里......矜贵就好。”
他视她,矜贵就好。
其余人,与她什么相干?
云枝沉默一会:“......这裙摆弄脏了,回去得找什么湿帕子擦擦。”
看到自家姑娘裙上那黑黑的大脚板印,她气又是不打一处来。
回到先前小房间,一群仆妇侍女,焦急万分在门口打转。看到两人,如同见到救星,满嘴阿弥陀佛,往里直通传:
“三姑娘回来了!三姑娘回来了!”
解璇脚刚跨进门,迎来的便是蒋氏凶狠的一巴掌。
她机敏地往后一退,蒋氏巴掌抡了个空,踉跄着前栽被侍女扶住。蒋氏气急败坏:
“明明让你照顾好两个妹妹,你这死丫头,死哪里去了?”
解璇身子轻颤,凑向解安平,一脸惶惑:
“四妹妹和五妹妹联手害我,我害怕,不敢回来......”
就势牵住解安平衣袖,嘤嘤咽咽哭诉:“求父亲为女儿做主!方才,可把女儿吓坏了......”
“你......你这小贱人!你妹妹都那样了,你还胡说......”
解姗着了道,此次花会声名受损,蒋氏五内俱焚。跟着追过来,叫嚣着还想打解璇出气。解安平重重一耳光抽过去,世界清净了。
“愚妇!”
解安平愤怒得要死,还不能骂大声:“我解府怎么就娶进了你这么个丧门星!不分场合不分轻重发疯就算了,还蠢笨如猪!”
“如今花会就剩璇儿能献舞,挽回些解府面子。你还想打伤她,令我解安平大庭广众、声名扫地吗?”
蒋氏捂着脸,泪流满面:“可、可是老爷,我们姗儿她......”
解安平此刻多看她一眼都觉恶心,命令左右:“把你们夫人还有那两个逆女,先送回府去!”
呼哧呼哧地气,转过头来,对着解璇,还得换了副和蔼可亲的脸安慰:
“璇儿,你别怕。你母亲拎不清轻重,你是识大体的。现在你那两个妹妹废了,咱们解家,这次全得靠你了。”
他略一顿,放轻声音:“你知道吗?三位皇子都来参加这次花会了。待会,你要好好跳,好好表现。若能引得三位皇子瞩目......你以后前程,不可限量!明白吗?”
“明白......”
解璇淡笑,笑意没达眼底。
“来,坐下好好休息。花会马上要开始了!”
解安平按着她入座。亲手提了茶壶,给她倒上杯茶水。同时呵斥侍女仆妇们:
“你们一个个是木桩子吗?还不赶紧过来给你们三姑娘按手按腿!这会不活泛开,待会怎么跳得好?”
一群人,蜂拥而上,揉肩捶腿,服侍解璇。云枝被挤到一边,一阵无语,只能自己去找了块干净湿帕子,给三姑娘擦掉裙摆的脚印。琇書蛧
等哈利带着池苒归来,看到的就是解璇如同女王般端坐椅上。连同解安平在内,殷勤地为她递茶递水,仔细赔笑。
两人:“.......”
解璇见到全须全尾的池苒,心里松口气,倒不急于问究竟了。微微垂眸,听解安平在她耳边唠叨花会参赛规则。
“一般情况下,万花楼会请身份最高的二十位贵宾当评审。每人三朵花,送给自己心仪的表演者。可以全送,也可以分送三位。最后得花数最多的,便是当年花会的胜利者。”
“但今年有所不同。”
解安平慎重地强调:“今年花会,三位皇子会参加。每位皇子手里,有十朵花......”
他上上下下打量番解璇,目中透出希冀和欣慰:“璇儿,努力一把!哪怕你只能博来他们手中一朵花,也可叫咱们解府,大大露脸一回!”
听着他叽叽歪歪,哈利神色,些微不快。解璇注意到了,出声打断解安平话头:
“我知道了,父亲。花会好像开始了。”
解安平闭上嘴,坐到窗前主位。听着外面鼓乐齐鸣,悠扬宏亮,他拍拍先前蒋氏坐的位置:“来,璇儿你坐这个位置来,看得清楚。”
解璇踟蹰一下,慢慢起身,换了位置。斜眼瞧向解安平祥和亲切的侧颜,心里一阵迷惘。
曾经......她是多么盼望能得到这个人慈爱的一眼,温和的一问。
然而,上辈子直到被这个人送给他顶头上司,活活打死,一卷破席扔到乱葬岗......他,也吝于施舍只字片言。
这个人,这种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庄重正气的面具下,掩盖的只有他一颗极端冷酷、极端自私的心。
她视线模糊飘向窗外。
舞台上,一群娇娥身着七彩羽衣,伴随一名淑女琴音,正翩翩起舞。
她们身姿曼妙,婀娜婉转。把花会气氛,烘托至高点。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
眼里面残存的彷徨、悲哀、痛苦......种种杂念悉数淡去,最后,只剩黑洞洞的森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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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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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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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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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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