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玉堂刚来的时候,一见面就问罗弈说,邓禹、展昭、苏兴、刘贺那几个,情况如何,能否把玉堂跟他们安排在一块,那个罗弈怎么说?他推说与刘营使那头失去了联系,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只好等消息通上了,才能知晓。
说了那么多全都是屁话,等通了消息,还用得着问他?!玉堂还不如自己问呢。因此碰上了王蛮这伙人,抱着试试的念头,玉堂遂向王蛮一行人打听消息。
展昭、苏兴他们的消息,这几个土兵不知道。谁知神卫杨斌一行的消息,居然有一个知道的,那厮这么回复道:“九哥你说的是神卫么?打听阚营使那些人?
这事儿我多少知道些儿!我有个哥哥是万捷的,他跟我说,早在一个多月前,神卫的阚营使领着他手下的那几个指挥,从沱江的东岸突围出去,然后趁敌不备,又迅速把宁远攻下来。”
玉堂急忙追问道:“那打下来宁远之后呢?”那厮回道:“我听说蛮子怕他们北上逃脱了,紧急调来了几万人,在宁远去新田的半路上,来了个伏击。从东面突围的这些人,这一仗全军覆没了!”
玉堂又问:“‘全军覆没’?!你说的,是神卫阚营使手下的人?”那人便道:“就是阚营使那帮人,这事儿没错儿!当初他们从沱江突围的时候,万捷的雷营使,曾派了三个指挥去配合。那一仗我哥哥也在里面,是跟着他们的指挥去的!”琇書網
一听见这话儿,玉堂脑袋里轰鸣作响,周围土兵说话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玉堂好一会儿没说出话儿来。
见了这样,王蛮随即安慰说:“这个事儿只是听别人说,又没有哪个人亲眼看见了。你那些朋友,兴许现在还活着呢!”这话莫说玉堂不信,连王蛮本人都九分不信。
当年张籍有一首诗,最能道出玉堂此时的心境:
前年伐月支,城下没全师。蕃汉断消息,死生长别离。无人收废帐,归马识残旗。欲祭疑君在,天涯哭此时。
在这个地方,没有消息,或许他们还活着,一旦有了谁的消息,十有八九消息是坏的,人已经没了。经了这事儿,玉堂干脆也不打听了,以后一心只歼敌了。所有的事情,全都等这一仗彻底打完了再说。
眼看着气氛凝结下来,王蛮遂就转话儿道:“旁边住着的那些人,是白兄弟手下的人马么?”玉堂的兄弟,全都是可以赴汤蹈火、为国捐躯的好汉,就隔壁那几个蠢厮鸟,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白给玉堂都不肯要的,这个玩笑开大了!
一听见这话,玉堂急忙撇清了道:“哪里,我和他们是两路的!我过来是有事儿要找个人,隔壁那几个是潭州的土兵,不过是顺路一块儿走!”
因为说到了土兵。玉堂又回忆起隔壁那几个蠢厮鸟,以及一路上土兵们不停叨叨的丧气话,玉堂忍不住询问道:“有句话我一直想问问:怎么我一路上走过来,感觉底下人士气不行呢?潭州这地方,上下全都是这样么?”
虽然跟旁边的不是一路,王蛮他们这一伙儿,说起来也算潭州的土兵。潭州土兵遭外人嫌弃,这事儿王蛮自己也知道。口碑不好,却也不能怪外人:之前龙津寨那一仗,还有更早在衡阳的时候,不少土兵因为怕死,临阵退了,弄得所有土兵的名声,慢慢就坏了。就因为有这些鸟厮怕死,把土兵的口碑带坏了,连累所有人都坏了名声,全是让那些怂包害的!
为了争回来一点颜面,王蛮便告诉玉堂道:“都说好事儿不出名,坏事一出来就传万里,这话儿说的一点不错!其实贪生怕死的是少数人,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马上其他人都知道了。俺们在潭州这么久,情况知道还算多: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好的!俺们身上的这些伤,须不是自己弄出来好看!”
有王蛮发话,其他的土兵也急了,急忙拍着胸脯道:“俺们都可以打包票,俺哥哥这话儿是真的!俺们和蛮军的厮杀时,可没逃的!俺们身上的这些伤,就是个证见!”
众人一叠声告诉道:“那一帮怂瓜不提也罢,反正俺们知道的这些人,都是好的!俺们的名声,全都被那几个怕死的蠢虫给坏了!”有他们发话,玉堂悬了几天的心,这才慢慢地放下来。
也不是玉堂瞎操心:倘若隔壁那几个傻鸟,是南方大多数人缩影的话,弄不好这一次真得亡国!既然有王蛮这样的人马在,那么情况就好多了!
接着便说到各自的私事,因玉堂说他是从东京来的,来的时候,还一并招募了一些人,补充大军损失的人马,对此有人好奇道:“招募人马?一听就是笔大数儿,花费肯定不少吧!这家里的银子够用么?”玉堂便道:“现钱确实不太够,所以我们家卖了几块地,然后又卖了几辆车,这钱也就凑齐了!”
一听见为了南边的事儿,玉堂不单人来了,还特意去卖地、卖车了,王蛮立刻激动起来,上前去拉着玉堂的手儿,一个劲道:“白兄弟为了俺们南方的事儿,居然都卖地、卖车了,哥哥我实在是佩服得很呐!你这个兄弟,说什么俺们也得交!”
说着王蛮一叠声道:“酒呢?赶紧把酒葫芦给我拿过来!今天晚上,说什么我也得跟白兄弟一块儿吃几杯!”除了王蛮,连王蛮手下其他的土兵,口里也一叠声告诉道:“哥哥,别光你们两个吃!俺们也想代替荆湖的父老,感谢从东京过来的兄弟!带上俺们一块儿吧!”
王蛮又道:“等这一仗打完了,我得回家告诉儿子。就说东京的大恩,俺们潭州人记住了!以后若东京也遭了难,潭州人也定会去赴汤蹈火!”话还没有说完呢,好几个都道:“这话儿哥哥休要说,快闭了嘴吧!人家东京好着呢,再过一万年也不能遭事儿!”
本来对于玉堂来说,卖地、卖车这种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什么。许多商贾为了周转,常这么干。但是放到王蛮等人的眼里,都已经卖地、卖车了,那就是倾家竭产来帮忙了。无论如何,这个兄弟一定交!众人都热情,玉堂也就不分辩,这几杯酒就痛快饮了。
玉堂这一路走过来,各色的人物算见齐了。有奋力协助,不图名声和回报的;有故意跟着蹭过来,就为了图一个名声的;也有因玉堂受到夸奖了,见他得名声,气不过嫉恨使坏的。总的来说,还是帮忙的人更多。好的人,是不分年龄和籍贯的,哪儿的都有。
谁知道玉堂一头撞到了潭州来,一上路就碰见了那几个傻鸟,被吓了一跳。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玉堂积攒起来的一腔热血,被那几个鸟厮给浇灭了一半,心都快凉了。幸而今晚上遇到了王蛮这些人,跟他们说话,才知道了土兵里面也有好的,之前被惊吓的那颗心,总算是重新缓过来了。
王蛮一路上没舍得吃的酒,这一次几乎都倒空了,就剩下一个葫芦了。吃到浓时,玉堂便对众人道:“什么东京不东京,南方不南方的!只要你有中国人心肠的,咱们就是一路人!跟你们说,走这一趟路我不亏:到处都有投缘的人!”王蛮那厮接话道:“白兄弟这话可不是?!这就叫四海之内皆兄弟!吃酒,吃酒!”
眼看着气氛活络起来,众人今晚上一见如故,嘴里面“哥哥”、“兄弟”地叫,正在推杯换盏的时候,突然有个人闯进来,口里面一叠声叫着道:“坏事了,坏事了!九哥不好了,有人逃了!逃下山了!”
因这个话儿,屋里面这些人吃了一惊,都停下了吃酒。玉堂便对这厮道:“怎么回事?孙虎你把话好好说,是谁逃了?”
孙虎遂道:“前几天老肖那伙人,跟俺们不少人商量说,你马上就走了,再往前蛮子会越来越多,继续走下去就是个送死,所以要想个办法逃。俺以为他们只是开玩笑,谁知道今晚轮到老肖的岗,迟迟不见他过来换。我和朱老六等不得,跑到他屋里一看,那厮连行李都没有了,一块儿不见的有好几个!”
话还没说完,玉堂口里骂一句道:“天杀的贼驴,竟敢在晚爷眼皮子底下弄鬼呢!他们撺掇你逃跑这事儿,怎么你早不告诉我,到现在才说?!”孙虎便支支吾吾道:“俺们是一块儿出来的,告诉你了,你一发火儿,他们恐怕就没了命,这事儿还不知准不准!”
玉堂遂骂:“听听!兄弟之情还挺深,你倒是挺会为他们想!”那头王蛮着急道:“现在就别说这个了,那几个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距离现在有多久了?”孙虎回道:“吃过晚饭查夜的时候,就找不着了,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
才刚吃酒,王蛮刚刚保证了说,潭州这边怕死的少数,绝大多数全都是好的。谁知道才说嘴就打嘴,眼皮子底下,就有人逃跑!这一次不单是玉堂发火儿,连王蛮等人也没了面子,也着急要帮着查问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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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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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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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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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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