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斌、武文成这一行,逃进小寨的时候,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互相看时,有脑袋被石头打破了的,淌一脸血。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什么重伤,看着都吓人。有眼眶被东西砸肿了的,脸上鼓起来老高一块儿,眼睛几乎都找不着了。费尽力气,那只眼才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有鼻子被硬物给打伤了的,前襟上淌得全都是血,到此时都已经干涸了。有胳膊被打出淤青来的,一碰就疼。有脊梁被瓦块砸伤了的,幸而冬天穿得厚,一石头下去,只是破了一层皮。放眼看去,一共一十三个人,就没有一个不受伤的。
一躲进寨来,众人都蹲在地上喘气,里头有一个便骂道:“那些人跟咱们来真的,幸亏他器械不趁手,不然这一次真得死人!”还有人道:“他们打咱,肯定是故意埋伏好的!最少也准备了三五天!说没有预谋我才不信!”
文成便骂:“早说让你们提防点,没一个听的!笑话人家是村里的泼皮,干不成大事儿。如今怎样?一个个被打成这幅鸟样,让别人听见,笑也笑死了!”因这个话儿,好几个立刻爬起来,互相叮嘱话便道:“出去了这事儿千万别提,咱们丢不起这个人!”
说起话来,这十几个人,还真不是怂货,当初众人在边上的时候,都是拿过功劳的,在神卫军里面也不算弱。跟辽军、夏军打的时候,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今天被一帮拿着锄头的乌合之众撵着跑,还被打成这么幅熊样,想一想就觉得太丢人!
正嚷嚷时,杨斌点了几个轻伤的,叫他们道:“你们去守着前门和后门,别让他们冲进来。晚上轮班儿,有什么消息立刻就回报!”因这个话儿,众人依言就过去了。
虽然众人守着门儿,看看外面那些人情况,他们又没有拔寨的器械,那样子并不会冲进来。稍微观察了一会儿后,让一个人盯着,其他的也就坐下来,用木棍在地下画了个棋盘,把石子分成两个颜色,开始下棋。
一个便问:“下之前说个规矩呗!输了咋办?赢了的咋办?”回复的道:“赢的咱们叫他声‘哥哥’。输了的那个,开了门把他扔出去,让外面的打!”有人立刻就笑了道:“那些人一看打不着,肯定蹲一会儿就走了。他们又不傻,难道呆站着挨冻呢?看着吧,老婆一叫,立刻就回家吃饭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众人下完了几盘棋,问盯着的那个一句道:“小乙哥,外面‘守株待兔’的走了吗?”回话的笑了一声道:“‘走了’?到现在为止,真没有看出来要走的迹象!”
众人不信这个话儿,立刻站起来往外面看时,见外面那些围着的人,一个个已冻得哆哆嗦嗦的,仍然不见想走的模样。有人便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呢。看着吧,到了卯时天一黑,这帮孙子捱不住冻,立刻就散了!”
等到天色已经暗了,彻底看不清下棋了,众人再往外面看时,又吃了一惊:外面那些围着的人,虽然也有些回家的,更多的还是留在这的。为了御寒,他们点起来几十个火堆,围在一块儿,又是说啊,又是笑的,完全没有要走的迹象!众人忍不住会骂几声,把脑袋缩回来继续说话。
等到戌时的时候,之前那些回家的人,又回来了,他们还一块儿带来了被褥,看样子今夜要守一宿,彻底不走了。外面的不走,里面自然也不敢出来。当夜一十三个人,就这么在寨里过了一夜。
次日太阳一出来,寨里面军士的头一件事儿,就是把头伸到外面看看,看围着的那些人走了没有。一看众人就失望了:那些人醒的比寨里的早,早就从被窝里爬出来,在外面四处溜达了。他们不饿,寨里的几顿饭都没法吃,肚皮都已经打鼓了。
杨斌和武文成去寨里搜查了一番,这里只是一座空寨,半粒粮食都没有剩下,全都让人给运走了。文成眼尖,在墙角发现了半瓶猪油,抠出一点来放进嘴里,文成差点没吐出来:那东西坏了,根本就没法入口了,要么说当时没有拿走呢!
饥饿的时候,有人甚至想去掰一截树枝,剁碎了倒进锅里面熬粥。连文成也忍不住抱怨道:“我就不信了:外面那些人不用吃饭?!白干的活儿,又没有哪个给他发钱,我不信今天他们也守到晚上!”杨斌不紧不慢的道;“没人发钱?这个还真说不准呢!看这个架势,十有八九是有发的!”
文成立刻询问道:“那帮泼皮打咱们,就有人发钱?你给我说说有什么好处?你姓杨的在外面得罪人了?!”杨斌便道:“咱们虽然没得罪人,可包龙图治河不顺利,就是打了龙图的脸。咱们怕了,包龙图就知难而退了。”
文成又骂:“就凭外面那几个泼皮,想让咱怕?下辈子再‘知难而退’吧!干脆咱们也别等了,直接就突围!我就不信了,咱们久经沙场的人,真能让泼皮给打死了!”
杨斌又道:“你的人昨天被打伤了几个,你没个数?要不是找着个小寨安身,恐怕真能闹出来人命!等着吧,昨天看见咱没回去,他们肯定能安排救兵。”抱怨了一通,因为杨斌那厮不让,到底文成没率众突围。
寨里面众人又饿又气,没一个舒心的。反观外面,围寨的那些人已行动起来,开始打火做饭了。有烤鱼的,有烤鸡的,有烤兔的,有在火上烤馒头的。还有的拿出来马蹄炊饼,就着粉羹开始吃的。
除此之外,有烤芋的,烤梨、烤栗的。还有人干脆支起来一口油锅,就在街口上炸环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新开了夜市。这些香味顺着风,直接就飘到寨里来了。一闻见这味儿众人更饿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个时候,正在人群里吃烤鸡的,出来了一个,直接朝寨里面喊话道:“里面的军士你们听着,只要你们能好好家去,再不参与治河这事儿,俺们立刻就走人,没有一个再难为你。硬和俺们斗到底,那么咱们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因这个话儿,众人被勾起来一点的馋心,马上就又被逼回去了,口内骂道:“老爷们当初打仗的时候,你几个猴孙还不敢拿刀呢。一顿饭就被你吓唬住了,真是把老爷们看扁了!”
因他们喊话,杨斌这头也不停下,立刻也大声回喊道:“你们那头许多的人,都是蔡河两岸好人家子弟,如今一块来围攻俺们,是被坏人蛊惑了。看在当过你班头的份上,俺们这一次不追究,现在撤走还来得及!看在你爹娘老小的份上,休要把前途给葬送了!”
里头被围的还敢回话,这事外面的真没料到,看来是他们饿得轻了。既然是这样,头领们立刻指挥人行动起来,把石头、瓦块往寨里扔去。
如今杨斌等人已有了屏障,根本不怕飞来的石头,在里面喊得更起劲了。只听见杨斌继续道:“你们若信得过包龙图,现在就赶紧回家去!我保证三天之内,包龙图就回来了!房价上涨的这件事儿,包龙图肯定帮咱解决!”
外面围着的那些人,里头有杨斌、武文成认识的,这个时候,两个立刻就点名道:“李潮信、王河川、蔡小乙、岳逢春、宋春来…,你们但凡认我是班头,就该听俺们一句劝:围攻官军,一旦被捉去,这个牢饭不好吃。他们带头的有钱领,你们是养家糊口的人,也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小心让别人当枪头使了!”
本来这一次打架,王潮信、王河川等那些人,并没有打算跟过来。因为听信了别人的言语,说什么不会打架不要紧,到了那根本不用动手儿,只要去凑个数儿就行了。加入了他们,将来官军去家里扒房的时候,同伙的立刻就过来帮忙,一块儿帮着保护房屋,因此众人才跟着来了。
凭良心说,不单是杨斌、武文成这两个,加上包龙图其他的班头,其实对大家都还不错。打伤了他们,其实并不是大家的本意。谁知道老天不长眼,突然形势就变成了这样。
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动静忒大。连附近太学的一群学生,也被这情景给吸引了,都爬到房顶上往这边瞧。那些学生们且看且笑,口里面全都起哄道:“都过来看!这帮赤佬儿让泼皮们打了!”
“还是那些泼皮能干,赤佬儿这次吃了亏了!”、“哈哈哈,赤佬被泼皮给揍给了瘪狗!”、“天可怜见!军士连泼皮都打不过,我大宋实在是不幸啊!怪不得之前连番的败仗,这厮们真是不可靠,凭武夫根本不能强国!”
之前没有这事的时候,杨斌、文成这几个人,都认为说,那些太学里面的学生,都是识文断字的,能知书达理,素养该高。如今看见他们起哄,众人对这些读书人的看法,立刻就变了:不是读了书就能变成“好人”。有些念书多了的人,比不读书的更冷漠。他们习惯了居高临下跟别人说话,眼睛里还能看得起谁?念书不念书都差不多,就没几个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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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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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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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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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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