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场,官家讲了几句温暖的话语,喜此次大案告破,庆黑山大捷,谢众文武出力,免不了众臣回一些口号,同吃了一杯。说到浓时,官家亲自走下御座,与夏枢密、包待制二人簪花,众人皆贺。
酒至半酣,赵祯遥问包拯这边道:“哪个是韩煦?”韩煦立刻稽首拜道:“末将便是。”赵祯看了看便笑道:“果然是瑶林琼树,金相玉质,模样有几分稚圭的影子,不愧是叔侄!”
韩琦正在远处吃酒,突然听见官家提他,立刻往这边看了一眼,点一下头。
只听见官家继续道:“朕明日将你调入京师,日后考一个武举,为国效力,如何?”韩煦立刻回复道:“多谢陛下的厚爱。只是末将先父曾撒血西北,因此无意入京,只愿守此大宋疆土。”旁边便有人告诉道:“韩将军之父没于边事。”
赵祯问了他家世,便道:“年少多经些历练也好。就是令祖、令尊当年,也是从县尉开始做起,后来终成国家柱石。你叔稚圭如今是枢密,当年也做过监丞、推官。将来护佑我大宋江山,还着落在你们年轻人身上!”遂叫各赐酒一杯,众人谢了。
赵祯又问:“朕听说有人生擒了黄胜,不知是在座的哪位将军?”李蛟将酒肉正噇得酣,忽然听见官家唤他,急忙用袖子抹一下嘴,喏一声道:“洒家便是。”众人都看了笑。赵祯叹道:“果然是壮士!不知道将军酒量如何?”当即便命人过去赐酒。李蛟一高兴,一骨辣将所赐御酒连饮了数杯。
赵祯欢喜,口内问道:“不知道将军什么名讳?所在何职?”李蛟便道:“官家问俺的名姓么?洒家叫李蛟,是延州青涧城的提辖官。因为过来东京送信,碰巧赶上了这一仗!”
赵祯听着李蛟这名儿,似有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这时候便有人低声提醒道:“当年种世衡施反间计,派人去假意投靠夏人,让元昊杀了野利旺荣,陛下还记得么?”
赵祯想起来便道:“我记得当年的上报说,派过去的是一个和尚,好像叫什么‘王光信’,挨了七日的毒打后,这才骗过了元昊,把旺荣、遇乞先后杀了。”
回话的道:“当年的那个‘王光信’,就是这李蛟化名的!”赵祯立刻不满道:“既然这李蛟有偌大的功劳,怎么到现在才是个提辖?虽然种世衡病逝了,没法举荐,难道其他人也不提么?让功臣没能得到升赏,这是宰相的疏忽了!”
回话的又道:“陛下不知道,本来已升了,怎奈这李蛟回回吃了酒惹祸,还顶撞上官,跟同僚们处的也不好,官职便降了好几次!不是上面人不肯提,实在是李蛟不适合掌兵!”
赵祯不同意便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是看他绿林出身,故意刁难着不让升!”
当下说了几句后,官家便又转过脸来,笑着询问李蛟道:“朕问一句:倘若将军做了元帅,敌军来袭,该怎么应对?你对西北的战局有什么看法?”才刚李蛟已吃了个酒饱,也没个准备。宴席上官家突然发问,李蛟一时间没听明白,先呆怔半晌。
旁边人连连催促道:“李提辖,莫只顾吃酒,官家问话!你在边上的时间也不短了,赶紧说说,夏军打来了该怎么办?”
李蛟听见了众人催促,回复便道:“这事儿有甚么难的?蕃子们敢来几个人,洒家就敢宰他几个!按俺的意思,官家你当初就不该求和,求和个屁!大宋又不是没忠臣,做什么听信奸人的言语,拿着那些钱去哄弄他们?!你发句话儿,洒家豁出去脑袋不要,也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不单是我,西军所有人都跟俺一样!”
因为李蛟这番话儿,底下不少人都应和起来,让官家一时间没言语应付。这时候有官便笑道:“小儿之见,只好打杀。为大局上,当合则合,当伐则伐。有道是施恩用计,先礼后兵,遵照条例。我堂堂天朝上国,自然是出师有名方可进军。”
李蛟立刻跳将起来,唾那人道:“教狗咬住了脚后跟,兀自与它讲条例。鞑子蕃人,省得个屁!一骨辣杀将入去,夺了鸟地,叫贼驴们梦里也怕,才不敢来。”
便有人劝:“姚承旨,如何肯与蛞蝓辩论?有失身份。”李蛟知他不是好话,睁眼叫道:“捣你亲娘,朝廷的俸禄,养了你们这一班蠢虫,吃肥了就讲起身份了!快闭了鸟嘴,休放鸟屁!”
一听见李蛟话不好了,韩煦连忙拽住他劝道:“李大哥,大殿之上,有官家在,文武百官都看着呢,怎好把出这关西手段来?”李蛟就着油手,口内仍道:“小乙哥莫拉洒家,惹怒了我,洒家便打他这般鸟则声。”众人纷纷评价道:“这等绿林豪侠,剪径强人,如何能用!”亦有那雅人嫌他远远避去的。
暂且不说李蛟喧哗。旁边袁虎推玉堂道:“你们别只顾着吃酒,先看看那边!真是一幅好风景!”玉堂远远看过去,见夏竦亲自为展昭簪花,众人便骂。
一个道:“含鸟猢狲!野猫认豹子做干爷,抱了条粗腿!俺们西军,怎的出了这么个腌臜!”另一个道:“什么干爷?夏竦那是他亲爷!丁谓是他亲外公!”正嚷嚷时,玉堂便骂:“瞅他做甚么?!好酒好肉塞不住口?平日看得还不够,你倒和他‘们’起来!”
有人替玉堂分析道:“自从咱们遇见了他,就没个好儿,从名字上把九哥就克制住了!你是‘冰’,人家是‘火’,一碰上自己就先化了!”为这事上,玉堂明天就想改字,也不叫什么“塑冰”了,干脆直接就改做“射日”。
这话儿好几个听了都摇头:若是玉堂姓别的,叫什么“张神弓”、“李射日”倒也罢了,偏他姓白,再大的功劳也是个白干,全没鸟用!更可况这种造反的名字,若叫出来,上面姓赵的第一个不干,都不能用。
除了这帮说话的外,白路亦与人口角起来,只听他骂道:“教你不要咬我鸟。贼撮鸟只敢拖洒家的饷,库里面放着许多钱,只管往蕃人贼秃处只顾送,好叫他来打俺们!再要捧屁呵脬时,大脖子拳打出去!”
一时间乱乱纷纷的,一似青蛙闹塘一般,哪里禁得住。众文官都道:“这班赤佬黥卒,太过无礼!如何与他们一块儿坐地?实在有辱斯文。”亦有人骂:“若整日与这班吵闹厮们在一处,毋宁早点死!”琇書網
说起来这班厮们也着实难弄:有仗打时,有人便在官家跟前替他们不平,说什么大军因为多年征战,男子活不过三旬。西北边塞,寡妇盈门、孤幼盈傍的景象,比比皆是,看着可怜;等到使钱罢战了,他们不感激便罢,反而怪你性懦无能,只会使钱求平安,对上官十分瞧不起,不配去指挥他们了。
管得严了,那边厢哭天抢地价抱怨,说什么本朝“重文轻武”了,把军卒看的如同草芥;管得松了,这厮们翻盘倒瓮价闹腾,忒没有分寸,越发不知道他是谁。
等到这一次筵席后,上面已经有令下来,诸人各有升赏。升展昭为指挥使,兼领殿前三班行首。袁虎为仁勇校尉,调去登州,石晃为仁勇校尉,调去青州。崔起为仁勇校尉,调去府州,白路为仁勇校尉,调去饶州。苗翻为仁勇校尉,调去沧州。
韩煦为昭武校尉,领麟州兵马押监。白玉堂为昭武副尉、带班殿侍。李蛟仍旧回青涧城听用。每人各赐银三百,十匹落花流水锦,麝香两瓶,贡茶五斤,御酒十坛。
这几日天气渐渐暖了,军中又开始准备比武。这个时候,距乾元佳节已不远了。按照往年的惯例,提前两个月就得准备,东京城街头已热闹起来。韩煦的事情事终于完了,韩煦率众人拜谢包拯毕,便又去拜望韩枢密,至晚在会仙楼宴请众人。
路上行时,众人全都骑了马,见展昭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韩煦急忙下了马说话。玉堂那厮,看不惯内心里明明气得不得了,在外面偏偏要笑着装作大度的模样,立刻把脸儿转到一边,口里骂一句“虚伪巧诈”。韩煦说了几句后,便邀请展昭一块儿去。
展昭见韩煦后面的几个人都神色不乐,遂就笑道:“我营里有事,等改日再聚吧,诸位自去。”韩煦又问:“你这两天可有空闲?回头咱们找时间再聚聚。”展昭便道:“明远远来不容易,本应该相陪,谁知道这两天事情太多,抽不出身来,你等我三日以后去拜望吧!”
韩煦笑道:“朝廷差遣,职责所在,如何为我耽误正事!我眼下有几块碑要刻,等你闲了,可来相帮。连李大哥他们一块都去,我三日后着人去请你。”展昭应了。说完众人便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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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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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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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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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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