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里和赏乞一琢磨,既然有徐虎、三娘这些人,以及虎口山底下的那帮喽啰,都在他们的手里面,也不怕李蛟去了兴庆能乱说话,立刻就开始安排了。
一听见叫他去兴庆,李元昊要亲自接见时,李蛟立刻便推辞道:“不去!不去!洒家如今还没有立功,就一个白身,见了面儿能给俺什么官职?给个芝麻大小的鸟官,那俺不就是白去了?!”
浪里立刻训他道:“你以为夏王是那么好见的?!多少人等着要见他一面儿,等了一辈子都见不着。还有些地方上的大官想见他,花多少银子都捞不着呢!你一个刚刚投来的人,夏王就点名儿要见了,这是多么大荣耀!”
旁边赏乞也跟着道:“李头领,你听我说。如今你已经投夏了,愿不愿意都得见,这个是规矩。就跟宋朝的皇帝一样:赵祯想要见一个人,难道不愿意就能不见了么?”
李蛟想了想又道:“那夏王没说,他见俺是为了什么?像俺们山上,头一回见面儿有杀威棍,洒家会不会挨他们打?”赏乞立刻安慰道:“这个哪儿能!夏国又不是山贼,夏王又不是山上的头领,跟你无冤无仇的,还能见了面儿就打么?!去了无非是给些赏赐,然后问一问知道的事儿。”
李蛟又继续追问道:“洒家屁都不知道,他问个什么?”赏乞便道:“无非是一些你知道的:比如说虎口山山上的那些人,是怎么投靠过来的。比如说清涧城如今情况怎样,好不好打。再比如问到我们几个,夏王可能问一问,我们在这里做的怎么样,到底称职不称职。”
因听见去了只是询问这些,李蛟立刻高兴了道:“原来只是问这个!拍马屁的那些话,洒家也不太会说,不如叫徐虎替我去,让洒家留下来冲锋陷阵!山上准备了这些天,就指望着这一仗立功呢!”浪里不耐烦便道:“夏王见谁,就得是谁去!你以为可以顺便改么?”
当下好说歹说的,终于把李蛟说动了,同意了去见李元昊。因为赏乞不放心,再三在李蛟的耳朵边唠叨,把个李蛟说的厌烦,便回复道:“你们放心,我这一去,肯定学一学灶王的模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把你们全都夸一夸,不好的一句都不提,这样行么?俺又不傻!”因这个话儿,浪里和赏乞才放了心,安排人送李蛟去兴庆了。
李蛟按照两人的吩咐,跟随了一队夏王的亲军,去了兴庆,然后就进宫面见了李元昊。元昊一见了李蛟的面儿,还没有开始说话呢,当即他就吩咐道:“来人,与我把这厮下到大牢,问一问他是哪个派来的内应!”
李蛟满脸堆笑得过来,不容易见了元昊的面儿,正等着赏官儿赐钱呢。谁知道李元昊翻了脸,一见了就说他是个“内应”。别说官职和银子没了,恐怕连性命今番也休了。李蛟十分怀疑说,是不是浪里和赏乞那两个厮,背着人做了些不好的事儿,然后拿他来顶缸了。
元昊的亲卫都身长九尺,一个个虎背熊腰的。就这么拖猪也似得拖着李蛟,把他从宫里拖出去,直接拖到牢里面去了。李蛟被拖着很有些懵,因知道不好,口里面还大声喊叫道:“冤枉!冤枉啊!冤~枉~”
李蛟杀猪也似的叫喊,那帮人似乎没听见,也懒得管。当下众人不由分说,先拿出一串绳索来,把李蛟捆到个柱子上,然后将皮鞭、棍棒、烙铁都拿来,顺道还提过来一桶盐水。夏人将皮鞭先过了盐水,照着李蛟就开始抽。
李蛟忍者那个疼,口里面大声叫骂道:“是哪个鸟厮害了洒家,说老爷是做内应的了?!回去我不剁碎了他!”因军士不听,仍旧还继续殴打时,李蛟又道:“有什么坏事,是浪里和赏乞两个做的,什么我都不知道!”
然而除了李蛟的叫骂,还有皮肉受刑之外,额外的声音什么都没有。掌刑那些夏军的脸儿,似乎就是块木头,根本看不出喜怒来,他们只知道加力打。当日就这么过了一日。
不说李蛟在牢里挨打,那头元昊也并不闲着,每日都询问事情的进展。听牢里的回复,第一天打时,李蛟那厮没说别的,口里只是大骂叫屈。第二天时,也是跟头天一样的情形。第三天时,李蛟明显已没了力气,口里骂的声音都小了。
第四天时,李蛟干脆就装病诈疯,嘴里面道:“洒家不认得什么鸟的浪里、赏乞的,你们全都抓错了,我是一个出家的和尚,名字唤做‘王光信’,还有张度牒在那里。”而且他还这么道:“‘李蛟’这鸟厮是哪个?我不认得!”
李蛟这厮,装的恁像。若不是提前查清了他的底细,旁边人见的几乎就信了。李元昊又不是宋朝的皇帝,耳根子软,一旦装疯,就信了能放。在这个地方,便疯了也是该杀就杀,别想着装疯能逃脱罪责这回事,没这个门儿。
众人因李蛟不老实,愈发气怒了要使劲打。因众人还打,李蛟什么也就顾不上说了,随他们摆布。第五天时,李蛟仍旧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众人笑,还告诉人说,数日之内必有惊报。
清涧城那头,已经有眼线传来了消息,说临近下午的时候,清涧城的人马,已经由种世衡率领着,种诂、种诊两人做先锋,陆陆续续从西门出发,赶过去清剿青龙山了,清涧城中的守军不多。
清涧城的内应,立刻便开始行动起来,由浪里、赏乞带领一队的蕃军,和三娘、徐虎率领的虎口山、青云寨一行人,还有玉屏山的孙头领、牛头寨的甘头领以及其他几部的人马,各就其位,已经在城内做好了准备,只要上面一下令,立刻就动手。
与此同时,宥州这边,谋宁克用得到了浪里的消息后,也立即开始调拨人马,准备往清涧城开拔了。为防万一,谋宁克用那个厮,又命谋宁赏理从另一条线去重新打探,也得到了确切的回复后,谋宁克用才放了心,开始率军往清涧城赶了。
临行之前,谋宁都统叫砽咩部、岁香部、毛奴部、尚罗部、庆七部、家口部六部人马守卫宥州,以备不测。
青龙山位于清涧城以西,距离清涧城不过百里。山上只有三个大王,喽啰的人数加起来,到不了一千,实力有限。倘若宋军全力围剿,只一夜可能这仗就打完,根本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因此上夏军攻打清涧城,必须要赶在种世衡回去之前,也就只有一夜的时间。
说不得夏军紧赶慢赶,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时间。才走到在清涧城东八十里时,只听见一阵钲声响,前头赶路的夏军,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呢,一阵矢雨立刻就到了,夏军前军被射到了无数。
谋宁都统正在中军,因前军遇袭,队伍一下子停滞下来,没法再继续往前走了。后面的一个个伸长脖子探看,都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
没等到谋宁派人问呢,立刻有探马赶过来报道:“回禀都统,前军的人马,遇到了宋将种谔、种谊的埋伏!”谋宁便道:“清涧城的大部都去了西面,这两人身边有多少人马,你们打探清楚了么?若人马不多,叫前军即刻冲破关卡,继续西进!”
种谔、种谊两个人少,虽有埋伏,挡不住谋宁都统的夏军人多。不多时谋宁便率人冲杀过去,破了种谔、种谊的阻截,然后又继续要往东继进。这个时候,突然从宥州城那边又传来了急报,告诉便道:“宋将狄青,突然从延州方向来进犯宥州,因宋军势大,六部族长抵挡不住,还请都统速速回救!”
原来不久之前的时候,狄青从河北路调回了延州,重新在延州驻守了。种世衡与狄青传密信说,一旦谋宁克用那这个厮,从宥州出发打清涧城,叫他立刻就北攻宥州。因眼线过来报告说,谋宁紧急调集了人马,率领大军往西面去了,狄青立刻便行动起来,往北猛攻宥州城。琇書網
突然得到了这个消息,谋宁都统叫一声“不好”,遂不打清涧,立刻转过头要回军救援。等到谋宁撤退的时候,夏军的后路,已经被种谘、种咏、种所、种记这四个拦住,种谔、种谊因见谋宁率夏军撤了,两个人立刻又翻身回杀过来。众人将谋宁克用的嘉宁军,就这么团团围住了。
今夜这仗,种世衡亲自在高处指挥。两家人马为了宥州,说不得全都死力拼杀,这一场仗,打得惨烈。
就在谋宁克用与种世衡人马厮杀的时候,清涧城城内也不安分。众人埋伏了许多时,着急等不着夏军的消息。各路人马都等不及了,纷纷派人来询问道:“啥时候动手,外面已经有信号了么?”浪里这边虽然也急,但是仍强装镇定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到!”
等到问了好几回,浪里也终于不耐烦道:“大军已经出发了,今夜他们肯定来,休要再问!都给我回去埋伏好了,泄露了行踪,定斩不饶!”众人果然按浪里的吩咐,然后就悄没声没消息了。当夜就这么过了一夜,夏军的消息,一夜都没有再传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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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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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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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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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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