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着急间,街上站着一个火家,正在跟卖腐乳、虾酱的商贩说话。听见这两个找王元,
便转过脸告诉他们道:“今天不在,上下到刀鱼寨附近去看一看,都头多半能在那里。”两
个听了这话便谢了,遂就出了乌湖寨,直接投刀鱼寨方向去了。
往前走了约十几里地,只见前头雪地里扫出了一片空地来,四下里燃了几个火堆,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圈外有两个军士在烫酒。也不知他们在看些什么,外面围着的那圈军汉,看到浓处好几番喝彩。
等到两个人到近处看时,却见场中设了个擂台,桌子上摆满了果品酒馔。中间的人,便是王元与一个门神也似的长大的军士,穿了汗衫,正在玩耍相扑。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红脸的军官,看他们相扑。
周围这么多的人,这两个哪里挤得进去?喊叫人家又听不见,刀鱼寨跟牢城营又素来不合,看见了不打起来就算是好的,没哪个肯帮忙替他们传话。两人无法,只好远远地立住脚看。
擂台上两个人全都是好手:近贴身可跌可打,空旷处腿踢连环。也不知斗了多少个回合,这边厢王元使了个鹁鸽旋,把另一个颠下台来,众人见此都鼓掌叫好,一叠声喝彩。那红脸的军官也站起身来,带领众人向王元贺喜。ωωω.χΙυΜЬ.Cǒm
两个不容易得了空,急忙挤过来叫声道:“都头且住,营使那边有事情,特意使俺们来找你哩。”此时王元听见了唤他,辞了众人,跳下台来,把一件衣服披上去穿了,从桌子上取了一瓶热酒,朝这边来了。
王元询问他们道:“相公是甚事,让你们过来找洒家?”这俩人却乖,只管口里面敷衍道:“想是牢营使见都头把乌湖寨内整治的好,因此赏你。”王元似乎信了这话儿,将瓶内的温酒吃了几口,又接着问道:“那么牢营使可曾说过,要拿甚么来赏洒家?”
两个人道:“相公不说,这事儿小人也不知道,还得都头亲自去看。”当下王元听了这话儿,回头叫军官一声道:“哥哥,你们众人暂且乐着,一会洒家得了赏赐,一块儿把来作个利物!”
椅子上坐着那红脸的军官,正是孙芳。当下孙芳便回话道:“兄弟你只管放心前去,俺们这边先不撤,等着你回来。”两个军士引着王元,走着回到了牢城营内。二人将王元引至厅上,然后吩咐了王元几句,叫他在这里慢慢等着,然后他们便掩门,转背去了。
王元正在等着时,只听见一阵靴履响,屏风后闪出牢营使来,发声叫道:“左右上前与我拿下!”话音未落,从里面冲出来几十个军汉,如虎似狼的一般,一拥而上,好一似飞猫拿鼠,又如那猛虎扑羊的一般,直接将王元摁倒给捉了,把王元粽子般绑缚起来。
当下王元不明白叫道:“无罪!”那牢营使指着他骂道:“你这贼厮好生大胆!你可知这是个甚么去处,容你来争辩!有罪无罪,也莫说与我,你自去登州知州面前说去。”
当下众人将王元拿了,与他篦好了头发,再把头上抹一朵红绢,插一个纸旗,上面写“黑山大王插翅虎王元”这几个字,直接塞他到陷车里坐了。当下拨三十个军士引着王元,直接就往登州城去了。
莱阳县那边,莱阳知县见吴英这厮急不招认,又怕手重把他给打死,亦急忙安排了一个都头,引着三五十个人,也把吴英使陷车装了,直接送到登州来。
这个时候,登州军民正在过节,大街小巷都有社火,千门万户,都挂花灯。彩棚千戏,杂技百乐,端的热闹。正熙攘时,见说捉了个黑山的贼人,如何不看?一发扶老携幼的,跟着脚争着过来看。
众人正在围看间,路边碰上一个汉子,虎皮磕脑虎筋绦,手中拿一把钢叉,叉一个野兔,见了这热闹,也跟着一块儿围上去看。望里面瞧时,叫一声苦。自弃了叉儿,去那陷车旁叫道:“兀的不是吴二哥!你却如何陷在这!”
吴英听见了这个话儿,急去看时,那个人他却也认得,口内便道:“那个不是我刘大哥!”原来这人唤作刘通,正是莱阳县一个猎户,阳疃镇人。前些年因为老娘病重,急需要钱使,亏得吴英赍发了他。当下刘通询问道:“我问二哥,多日不见,你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吴英便道:“我庄上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那晚娘为了夺产业,使一封信去知县处出首,叫人捉了我去,毒打一顿,将我强扭做成黑山贼人!却不冤枉!”
两个人还要继续说时,差人已过来赶人道:“这是朝廷的要犯!这撮鸟过来做甚么鸟乱!快些撤开!”说罢将刘通赶打到一边,加快脚步往前面走了。那边刘通细问不得,只好取叉先回了。
话说两个要犯已经捉到,差人将王元、吴英引至府衙,关了下牢。知州赍了书信,报知朝廷。那边刘通见了这事,心内便道:“这个吴英与俺有恩。如今他遭人陷害了,大难临头,俺如何不去救他一救!”
当下刘通买了些酒食,使银子托人,一个人进了牢里面去看。这吴英、王元看见他来,只睁着眼,则声不得。刘通低着头装作喂饭,小声与两个人商议道:“反他娘!敢做斧声烛影的,反倒没事儿做了皇帝,好好安分守己的,反倒被捉来坐了大牢。兄弟莫恼,来日五更,你两个自在牢内杀开来,牢外面就由我来接应。”
王元便道:“这登州城一州人马,只我三人,怕不好走。”吴英便道:“哥哥若肯救赎时,登州城外的乌湖寨中,为头的一个鱼牙主人,唤作窦振,平时住在砣矶岛上,这人闲常与我最好。哥哥出去了,可以报信与他知道。”正在说间,便有牢子走过来撵人。刘通见了,自道了别,匆忙去了。
当下刘通放下食盒,出了牢门,匆忙往砣矶岛那边赶去。出得城外,走了十几里路,早到了海边。刘通去海边岸上看时,只有七八条小船,泊在滩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后生,在棚内向火看着船,其余的尽皆过节去了。
这后生看着懒洋洋的,见了面不爱搭理人,刘通便大声唤他道:“俺今日有事着急上岛,你这猴儿别躲懒,且趁船载我则个。”那后生见了刘通,心里面厌烦叫他“猴儿”,不愿意便道:“客人要鱼,自己到乌湖寨中买去便是,俺们这几日不做买卖。”
刘通便道:“哪个撮鸟要买你鱼?俺如今只要上岛去干事。多与你钱,你且趁船渡我则个。”那后生便道:“你兀找谁?俺只看船,渡人这事你问别人,不归我管。”刘通怒道:“老爷今日有急事上岛。你这崽子休要推却,再不肯时,爷爷便打。”
那后生听见刘通这话,登时怒发,跳将起来,右手指着刘通鼻子,口内骂道:“冻不死饿不杀的贼乞丐,也配过来消遣老爷!惹着我时,不得好死!”他一面说着,左手便来揪刘通。
刘通大怒,趁势摁住他的左手,一扯一拧,后生的胳膊早已经脱臼,这厮咧嘴哭骂道:“贼杀才,来日莫教你撞见我!老爷便去放一把火,把你全家千刀万剐,宅院都烧做白地!”
刘通忿怒,腾地只一脚,把这个哭的踢将出去。后生从地上爬将起来,飞也似的跑了。刘通见这厮自去了,跳将过来,捉一条船,便要解缆。
这边刘通解的缆开,却不会使船,用橹来胡乱拨弄了两下,那船根本不往前走,只在水面上滴溜溜乱转。正焦急时,忽听见岸上一片声叫道:“休要走了贼!”急去看时,却是那后生引几十个打渔的闲汉,手中钢叉、朴刀、白木棍,正往这赶来。
刘通见状,急忙将其他船上的橹都砍断,自又跳进解开的船里,将橹来只顾往前乱拨。谁知道这次却碰巧对了,眼看着这船顺着风,直接就往海里面去了。
那厮们眼见得刘通去的远了,立刻在岸上跳脚骂道:“撮鸟回来!上得岸来,爷爷叉你五个透明窟窿!”还有人道:“你不要走!捉住你时,砍做八段,一发扔到海底喂鱼!”谁去管他?刘通自有大事要做。
那风正紧,刘通乐的不用摇橹,坐着船飞也似往前面走了。行了一程,刘通便慌。原来这船走的方向,此却不是通往砣矶岛,却怎么好?
风大船快,这船跟着海浪一乘一跌,刘通恍如驾云的一般,被水溅得满身满脸。若一时翻了,跌进海里面,可不是耍处!情急间刘通弃了橹,口中念道:“救苦救难天尊!快将这风停了便罢,若将俺送去蓬莱仙岛,转十年八年才得回来,却不是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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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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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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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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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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