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簇拥着走到了滩上。一个伴当去解了缆,众人上船,望砣矶岛便行。在船上时,张超、吴英、窦振这三个,讲了一路的枪棒,说的入巷,等回过神来已望见岛了。
这个时候,前面一个人驾着轻舟,口内歌道:“闲钓三两尾,醉里任泊船。东南西北凭它去,酣眠醒时日三竿。海上澜风就明月,一天一水聊寄闲。养得泥丸盈脑髓,笑斩白龙乘鹤轻。功名利禄由他逐,且去瀛洲云深处。”
听了这唱的,船上好几个评价道:“了不得,那个唱的必然是神仙!”再继续看时,那条船飞也似的往前面去了,眨眼之间已不见踪影。窦振便就猜测道:“也可能是赶在夜黑之前,要去观里宿歇的客人。”
顺着窦振手指的方向,张超、吴英两个人看时,依稀见岛上有一座大观,规模不小,看样子香火十分旺盛。窦振讲起来这观道:“这观唤作‘三清观’,观主道号唤做‘玄枢子’,正是龙虎山正一天师“贞静先生”的徒弟,做法甚是灵验。渔人每常出海时,皆往拜祭。”
吴英立刻想起来道:“我听说这代天师是晋时黄大仙转世,碧眼双瞳,是个在世的活神仙。”这个话儿许多人都知道,也跟着尽力夸奖了一番。
等到船只将近靠岸,天色已晚,风来颇有寒意。月色透过云层出来,照得海面上波光粼粼。岸上的山石临水耸立着,如怪影一般。从水面上看时,岛上颇有许多处光亮,好像是蓬莱仙境的一般。
等到靠岸下了船,到了岛上,才发现这上面十分热闹。一地里行人往来穿梭,沿街叫卖的连绵不绝。因为岛上有道观的原因,有许多处卖纸马香烛的商贩。这一路上,窦振与吴英、张超讲些此间的风俗地理,趣闻乐事,众人听得都捧腹大笑。
说话间窦振便问张超道:“张大哥,你也识得水性不曾?”张超便道:“挣扎数丈倒也无妨,到你这里,你们可别把船给藏了,故意叫俺凫水回去。”
窦振便道:“大哥可能是有所不知。俺们之所以使船出来,一来是用来接客人,二来是为了在水上捕鱼。俺们在岛上住久了的人,水性都好,游起来比坐船可快多了,闲常来回可都是游的!”看张超半信半疑的模样,众人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须臾到了,窦振在砣矶岛上的这个住处,正是一个大院落,人口不少。见了窦振,不少人都慌忙行礼。见他回来,便有一拨管事、执事,有事要禀。
吴英为防打扰了主人,遂告诉道:“这几日赶了许多路程,正自困倦。哥哥与俺们找一间房来,我们两个去睡一睡。”窦振找了一个人,吩咐他道:“你先引二郎并这位张大哥去东厢里面歇一歇。”说毕又转头对二人道:“二位走了许多路程,暂歇一歇。待我料理完这些小事,就来相陪。”
两个回房,说一会话,叫人取汤来先洗了手脚。洗完每个各取个布枕,抵足便睡。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外面就有人过来喊了,说是窦振安排了筵席,过来相请,两个就跟在后面去了。看时,今夜安排的好筵席:m.χIùmЬ.CǒM
猪首整蒸,鸡鸭取腿。天上飞的,有山鸡鹌鹑。水中游的,有各色鱼鲜。山中跑的,有獐儿狍儿。田中长的,有山芋瓠瓜。花糕也似的牛肉,堆得盘满。肉肥不腻的羊肉,装得冒尖。说不尽葱绿蒜香,蟹肥虾红。
紫贻贝壳薄肉厚,酱文蛤醇香扑鼻。细丝盘兔儿香且辣,薄皮包子裹鳝鱼。乳炊羊肫嫩且脆,诸般果子蜜来煎。炙鸡燠鸭颜色好,石髓羹汤慢火炖。更有数坛泥封酒,把与客人消千愁。
窦振见两个人过来了,慌忙来让。几个管事的也一同陪着,轮番把酒杯来敬客人。说不得众人当夜吃了一醉。转眼之间天明欲曙,几个管事的先后都退了,张超因为吃酒多,熬不住,叫人扶回房里先歇了。剩下吴英、窦振二人,仍旧在说话。
当下问起来郑荣的情形,吴英说了,窦振便叹。吴英又问:“昨天的时候,哥哥为了甚么事上岸?我看船上预备了不少的器械,有人找你们麻烦么?”窦振便道:“兄弟不知,砣矶岛往前四十里处,有个龟背岛。
如今那上面聚了拨强人,人数不少,专一打劫来往的货船。附近的海面被他们霸占,渔人都不准越界去打渔。若不小心遇上时,好时捉去做了喽啰。若不济时,又无钱赎,登时便就结果了。
众人去李知州处告了多遍,只会叫刀鱼寨那班厮们开着大船来转一圈,大吃一通,吃完了他们抹嘴就走,没什么鸟用。不济事便罢,花费却叫我们出。你不出海还不行:东京的相公们好食鱼鲜,上贡的那些鱼虾海货,比先前倒要的更多了些。我们也只得自己在船上预备刀枪器械,遇上了时,也好厮打,哪里指望上了别人!”
吴英亦道:“我齐州遇到冯都头时,他也只是这般说。边上前两年吃了败仗,也没见上头有什么主意,也就这么胡乱过,还能指望的了谁。”
窦振闷了一口酒,又继续说道:“上回我去东京的时候,听见两个人在商议,好像说甚么‘大乱大治’,我看不可靠。补丁不补洞愈大,除非换新衣。小乱尚且治不了,大乱一来不更完了!”
吴英在岛上住了数日,因庄内事多,吴太公如今年纪又大了,有些事情还少他不得,吴英便打算回去了。临走之前,吴英与张超留了一些盘缠,一双新鞋,两身冬衣。烦窦振帮忙照管着,就告辞去了。
张超在岛上又住了几日,见岛上亦有店铺买卖,客房、酒肆,供应一应香客方便。那岛又不十分大,窦振也没有安排他职事,张超人闲,没几日砣矶岛便被他逛遍了。
这日窦振一回来,立刻把张超唤过去道:“张大哥,才刚有人来报消息,本州的知州近日来三清观打醮。为安全起见,他们叫公人先上岛,挨门挨户盘查人口。”
张超叫道:“却是苦也!若叫这厮们查了来,兄弟需吃带累,俺如今便去收拾了走人。”窦振急忙阻他道:“大哥说的哪里话?如今咱们都成了兄弟,恁地见外!”
说毕窦振又继续道:“若仍旧留你在这里时,只怕有个山高水低。前面有一处无名岛,岛上住着几个人,也有我盖的几座草房。委屈大哥住几日,待知州走时你便回来。”张超便道:“兄弟既有主意,也休来问俺,俺只听你吩咐便是了。”
当下窦振带了几个人,划两条船,装了清水锅子、酒肉菜蔬、铺盖衣服,并石炭灯油等一应用具,趁月色明朗,当即便走。火家荡起船桨来,那砣矶岛上的点点火光,看着渐远了。月色照在粼粼的海面,洒下一片清辉如银。也不知这船要开往哪里,耳边只听得海浪声声。
左右也无事,张超索性在船上睡了一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只听见周围喧哗起来,说是到了,当下登岛。众人搬取了船上的家什,窦振引着人在前面带路,一块儿去查看岛上的情形,顺便也看看岛上的看守。
诸事完毕,窦振便嘱咐张超道:“张大哥,你在岛上,小心谨慎。近日海面上不太平,莫要胡乱出海去。隔不几日,我来看你。”窦振的嘱咐,张超全部都应承了。窦振又转过头吩咐岛上那几个闲汉几句。交代已毕,窦振便带着人回去了,把个张超留在了岛上。
当夜张超住了一夜,对岛上那几个没印象,听了一夜海浪的声音,吵得人有些睡不着。白日里看时,这座岛着实荒凉,杂草遍地,荆棘丛生。岛又不大,比砣矶岛小了不只有一大半。有一样好处:崖顶上面有几块大石,可看远近的海景,在这里吃酒倒是甚好。
东面岩下有一排草房,两边的盛放石炭、水缸、粮食器械之类一应杂物用具,中间几座供人居住。树上挂着许多渔网,闻起来一股腥气。靠门便是两缸腌菜,门前晒些鱼虾、蛤蜊、紫茄、萝卜,还有两只不知道哪个的破草鞋。一只癞狗见了张超,并不理他,倒转头去撵别人去了。
岛上只有几个闲汉,往来的渔船遇风浪时,管待照应。左右都是些不得志的,来这里做些闲散的职事。又不指望立甚么功劳,成日里半死不活,只是吃酒赌钱消磨。若是赌输了打起来,便是众人看了戏。猴儿做堆还欺生呢,莫说岛上这班闲厮。这厮们看见张超来时,心内便要捉弄他,也好叫众人笑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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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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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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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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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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