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走了,张峦亦告诉黄胜道:“贫道来山上已时间不短,前几天刚刚听到个消息,说弥勒教的事,在辽国那边又有了动静,让我过去。”
黄胜十分遗憾道:“山寨微小,岂能耽误了先生的前程!将来有用到山上的时候,还望先生不要客气。”张峦亦道:“我这一去,倘若能挣出个功名来,绝不独享,必然与众兄弟同享富贵!”
阳武县这边,李彬、严冬这两个班头,回去后立刻邀功了一番,少不得知县都各有赏赐。谁知道过了几天后,突然有消息传出来:陈都管以及那一行人马,过了阳武县之后,突然失踪。新乡县以及相邻的胙城,为这事儿满县查找了数遍,全不见人。这一队人马,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知县将班头李彬、严东叫来,压低声询问他们道:“当初你两个送人的时候,曾发现有什么异常么?”自从听说了这件事儿,这些天以来,这两个班头没少琢磨,也知道陈都管这行人马,凶多吉少,十有八九是被黑山上那帮贼给害了。
而且他们使用的手段,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然而这俩人哪个敢说!在知县面前,全睁着双可怜巴巴的眼,装作无辜的模样,问就是“没有”、“一切正常”、“不知道”、“已经把他们送出去,不是咱们这边的事”。
倘若这事儿真发生在阳武,别说班头们承担不起,便是阳武县知县本人,这个责任也不敢揽,不认就对了!随着这件事越闹越大,说不得阳武、新乡和胙城这三县,都吵做一团。阳武县这边咬定了说,在阳武县一直还好好的,到了新乡人就没了,根本不干阳武的事儿。
新乡把责任又推给了胙城,说是人马消失的当天,有一拨从胙城县经过的客商,十分可疑。胙城那边,又推说阳武县这边的是一伙大贼,有足够能耐去做这件事儿。这三拨人马争执起来,一发连上面都惊动了。
偏偏阳武县属于京西北路,新乡县属于河北西路,胙城又属于河东路,各家人帮助各家的人马,脑袋都被他们都吵得大了,也不知到底该谁担责。看这个样子,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这件事情不会完。
临近中秋,是时螯蟹新出,新果上市。四处笙竽之声,不绝于耳。多处舞草龙,砌宝塔,酒家换了新酒旗,各处庙中燃着斗香,行人络绎不绝,皆去祭拜神祗。户户团圆,家家欢喜。皆整治香案,备好果品酒馔、月团小饼,好来赏月。
黄胜派了几个人,去山下置办中秋的行货。张峦赶在这时候下山,就与这几个一块儿同行。阳武县街头热闹去处,正围了一干人在看榜呢,无非是赏钱三千贯,捉拿劫财的贼人。围看的这些指手画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张峦听了,口内冷笑。
内中有一个便说道:“只听说西北战败,又遇荒年。赵官家下了罪己诏,免税赈济,在龙虎山设醮祁禳,赦宥一应罪囚。这贼驴们全不感念官家的恩典,又作出来!”众喽啰听了登时大怒,有性急的便要打烂这厮狗头。
张峦止住众人道:“这班穷酸秀才也只好说说,倒与他们动手。我们去吃一杯不好么。”张峦这话儿也说的是。听他们这些和尚念经,肯定不如去吃酒快活,因此众人一听就乐了,立刻都争着去吃酒。
四下看时,见前面街上有一个酒楼。等到众人走进近了看时,见楼前面立了一根望杆,酒旗子上写着“博浪风月”四个大字。门首插着面绣金酒帘,上写着“潺泉美酒,现沽不赊”几个字。那楼下一溜全是酒缸,半截埋在泥土里。台上满摆着酒坛,这酒香远处可闻。
下山的人里面,有认得这家店的喽啰,便告诉道:“原来是这家!咱们曹哥哥是他家的主顾,每次进城别的能不要,就是他们家的这杯酒,回回必定落不下,今天碰巧儿,咱们也过去尝一尝!”
众人一发去楼上坐了,有量酒急忙跟过来伏侍。喽啰们一叠声催着道:“你看着只管给俺们上,好酒也搬两坛上来!”量酒出主意便道:“下面有几角是烫好的,其他的客人来不及吃,就没有上。要不先给客官送上来?他们的等一会再还他不迟。”
众人便道:“这样也好。回回都到你家来,是老主顾了,规矩就按照原先的办,东西也按照原来的上,不用再啰啰嗦嗦来回问!”须臾那量酒下去了,上了些熟牛肉、莲花鸭、炉焙鸡、洗手蟹、生炒肺、炸鹌鹑。除此之外,一并又送了三角酒上来。
楼上还有其他的客人,在议论外面的榜文呢,然后便说起来黑山的贼人。一个便道:“上面嫌阳武县剿贼不利,重新调过来一个知县,听说这个人不简单!”还有一个人低声道:“若要我说,要解决黑山上那股贼,只有派大军过来打。不然的话,调几个知县也不顶用!”
正在说间,这头张峦品一口酒,大声夸赞一句道:“这家果然是好酒”!邻座有熟悉这家的客人,这时候便告诉张峦道:“这家是老酒,店主人姓宋,名讳叫‘宋岳’,俺们从小儿一条街住着,彼此都认得。从他曾祖父那时候起,已经好几代卖酒了。他家里不单开店,远近许多名楼的酒,都是他们家给送的。”
说着这人还比一个数,告诉人道:“听他们说,每年他家缴税的数,就有这些。”看到了这人比划的数,楼上的不少人被吸引住了,忍不住赞叹出声来。
还有人道:“这算什么!阳武县新来的尹知县,你知道么?多少人拉关系想攀他的交情,急切没有门路。唯独这宋员外有本事,不知道通过什么人,跟知县的妻舅李揩搭上了线!”
说到这时,有一个知道内情的道:“宋员外的账房卓先生,与这个李衙内有私交,是他帮两人牵的线!”说话的这人是卓先生的同窗,因为比别人消息多,露脸儿出来解了这惑,立刻得到些赞赏的眼光,很是令这厮得意了一番。
这厮又继续告诉道:“有他罩着,新近宋员外借了些钱,酒楼新又开张了不少。照这样下去,买卖越做越红火,人家是有钱又有人了!”说着说着,楼里面赞叹、羡慕的声音,不绝于耳。都说这宋员外交了好运,然后忍不住感叹说,何时自己也时来运转,发一笔大财就好了。
正在说间,靠窗的客人眼睛尖,立刻指着楼下道:“说曹操曹操到,才还说知县的妻舅李衙内,这不这李衙内人就来了!”
张峦跟着人往楼下看时,却见了一个年纪小的后生,穿着件绿底缠枝牡丹暗花纱袍,下面浅色大提花绮裤,足穿一双朱红履,腰间五彩丝结长穗绦,系一只双龙戏珠金香囊。头戴累丝嵌宝三叉冠,抹了头油,插朵大花,头发篦得油光锃亮,蚊子上去也立不稳,苍蝇上去也踩不牢。
这李揩看着是人摸人样的,手内里面拿着一把扇子,直接就朝这边来了。楼上的这些,不少人只是听说过李揩,今天头一次见了真人,对李揩不是太不看好,评价便道:“他这个模样,倒像个斗鸡走狗的浮浪子弟,这样的能干正事么?”
卓先生的同窗便解释道:“人家是知县相公的妻舅,又是先前知州老相公的衙内。富贵人家的子弟么,从小儿斗鸡走狗的,都一个样,不是说人家这样就干不了正事儿!”
正在众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队人马,这些人立刻把周围设障、包围,过往的行人吃他一拦,就他阻住过不来了。见这个情景,几个喽啰都心下一惊:楼里面只有三四个人马,动起手来不占便宜。一旦被围,恐怕真的就陷在这了!
才待拼时,张峦用两眼示意众人,叫不许妄动,等探明了眼前的情况再说。又继续看时,原来这一帮是李揩的伴当,他们根本不盘查人,只专门负责保护李揩。李揩把军士留在了外面,随身只带着几个伴当,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楼里面火家看见他来,立刻把李揩迎接进来。
一个看见了纳闷便问:“这个李揩,不是跟宋员外关系好么?怎么他过来还带着兵呢!一会儿咱们怎么出去?我家里还有事等着呢!”才刚回话的解释道:“你知道什么!人家是衙内,出门就是这么个排场,这才给宋官人撑场面呢!当真宋员外能飞黄腾达,咱们也跟着沾个着光,那才叫好呢!”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时候李揩已进了楼,看不见人了,楼上的便纷纷离开窗,又继续吃酒。众人一面说着话儿,一面荡酒,一面又都在猜测说,为什么李揩今天亲自来了,楼下正发生什么事儿。
卓先生的同窗知道的多,消息确切,此时一口咬定了道:“还能有什么?肯定是好事儿!如今合伙儿做买卖,十有八九,是在楼底下商议怎么分钱呢!这一次宋员外算是交了好运了!”
话还没完呢,只听见楼底下一阵响动,像是有醉汉吃多了,在耍酒疯。有人便骂:“是哪个糊涂不长眼的,吃醉了发疯,不知道宋员外结交上贵人了么!”还有人道:“哪个不长眼的今天的吵闹!告诉衙内,让班头们带人把他给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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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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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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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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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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