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镐看了贝州的地势,认为贝州城险,攻城不易,也不怪前番宋军数次征剿,迟迟未能将城池攻破。既然如此,明搞遂就改了主意,连夜拨军士、役工二万人,谋筑距闉,等到筑成与城齐平时,即可攻城。
城内王则见明镐建筑距闉,由着他筑,并不派人马出城来阻止。眼见得已经三十日满,距闉将近与城齐时,城内义军射过来火箭,只半宿就将距闉一把火烧毁,宋军一个多的月辛苦,眼看着全都白忙活了。
明镐因见距闉不行,遂另寻他法,重新组建了一支掘子军,交由副将刘遵率领,由城南往内挖掘地道,指望能够透入城内。另一头明镐佯装在大举攻城,吸引城内义军的注意。
贝州因为是座山城,石头太多,多日以来,挖掘进展其实不顺。明镐一面佯装攻城,一面也在想其他别的能快的法子,因此上明镐将受降书写了多份,趁夜往贝州城中射去。
贝州城义军已守城多日,早就与外面断了消息,外援尽无。又连番征战,城中休战之心早有。北门上王则副将王文庆因为看了明镐这书,觉得“凡是王则所部的军士,无大过者,在城破之前预先投降,可以免罪”这个话,能是真的,遂决计要反。
王文庆主意既定,趁着与明镐交战时,将投降书栓在箭头上,射到城外,就约定在城中做内应。当夜三更,按着众人之前的约定,文庆事先从城墙上垂下绳索,背着王则的耳目,偷偷将城外宋军的拽至城内。
当初明镐往城中射受降书时,早已有人报与王则,王则那厮,既已称王做了皇帝,岂不防备?因王则疑心有人能与城外暗通消息,在各门守将处都布置了眼线。城北王文庆这边,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一头王文庆才将宋军拽上来城墙,立刻有眼线看见了,急忙报与王则知道。等到王则急忙率军赶来,砍断绳索,宋军已经进了城的,大约能有三百余人。
两边当即便开战起来,宋军人少,又不熟地势,不多时便被义军歼灭。王文庆这次被抓个正着,也一并被王则灭了口,重新换别人驻守北门,此次明镐这一计,又未能成功。
眼看着明镐平叛也已多日,攻城迟迟未有进展。枢密使夏竦便就上奏,请官家赵祯撤掉明镐,换别人再去。开始赵祯相信明镐,也愿意等。慢慢的赵官家耐心用尽,也觉得在明镐贝州平叛这件事上,进展太慢。既这么想时,遂又命参知政事文彦博发兵两万,前去平叛。只是明镐并未被召还,仍旧任副职。
贝州虽然一时未破,到底已经是一座孤城,前路渺茫。因为辽国自己的原因,迟迟不能发兵出来,国相张峦只能是苦等。到这个时候,起事成功是不指望了,张峦只剩下一个要求,只希望辽主宗真能想个办法,尽快出手救一救。贝州那边,实在是耽误不起了。
之前的时候,宗真与北府宰相萧孝穆谈及粮草辎重之事,萧孝穆趁机提出变法,欲效仿宋人,重新登记天下户口,重设赋税,平均徭役,为此上欲派使者访宋,借鉴宋朝人赋税之法,此事已经安排成行。
因为这事儿,张峦便想出个主意来:借着这次使者去宋朝,等到途经河北时,就先于城中通报了消息,让王则劫持辽国的使者,以使者为质。宋朝与夏人已经开战,对宋朝来说,不愿意与辽国再起矛盾,必然要讲和。贝州城中的王则等众,有一线希望可以逃脱。
用这一计,用不着辽国损失什么,于弥勒教来说,却能保住王则的性命。于辽国来说,除了将弥勒教收到麾下,还能拖损宋朝的国力,实在是一件共赢的事儿,对两家都好,宗真没有拒绝的道理。想到这时,张峦随即使了钱,买通了好几个宗真的左右,这些人轮流当说客,替张峦去说。
宗真那边,也认为若只等着变法这事,一则是太慢,无法解急。二则变法在朝中阻力太多,未必能成,即便是成了,成效如何又不可知。三则即便是真的变法,这时候亦需要有人去牵制宋朝,令彼无力北顾,也好给变法留出来时间。
也不知左右都说了什么,果然宗真被众人说动,遂就亲自召见了张峦。说话起来,贝州城中,粮草将尽,又无外援。王则能一连守城近三个月,便是宗真也连连称奇,实在都有些佩服了。众人趁机又提点说:令弥勒教众挟持使者,实在是一件有百利而一无害的事儿。因众人力请,宗真也就答应了试一试。
既然宗真松了口,答应了这事,众人立即着手安排。然而这件事真做起来,困难远比想象的要多:如今王则被困贝州,早已跟张峦断了往来。贝州城虽然在河北,位置却处于宋朝的腹地,与辽国土地不挨着,为了区区一个王则,不值得往宋朝腹地发兵,此是其一。Χiυmъ.cοΜ
如今贝州城城外面,团团围着的是宋朝的大军,派细作过去传递消息,也不可能,或者换一句话说,没办法事先通这个消息,让王则知道,只能靠别的办法了。
辽人那边,为了配合弥勒教教众,这次安排访宋的辽国使者,临行之前便撤换了人马,文臣全数换成了武将。跟随保护辽使的守卫,也不是太多。
还没走呢,辽人要出使宋朝这事儿,各处都已经传遍了。辽人出访的时间和路线,有意无意的已透漏出来,河北路已经是人尽皆知,王则不可能不知道。对辽人来说,这个忙儿只能帮到这了,剩下的应该怎么做,主要还得靠王则自己。
那一边弥勒教德州教首石侃哥重破重围,率教众往北逃亡时,半路上撞见了弥勒教深州的教首李通。这两班人马遇着了,孙庆、张恩这些人,还记着旧怨,本不欲跟他们合兵在一处。
怎奈侃哥肚量大,又记起来李通是他的徒弟,一改先前的面目,口里面不再念叨什么“孽徒”,反而热辣辣改称李通为“徒弟”了,力邀与李通合兵在一处。李通这边人辎重不少,他们过来了能吃饱饭,这一点深州的早看透了,哪里有良心未泯、幡然悔悟这种事!
李通与左右也合计过了:如今弥勒教情势不行,各州起事的先后事泄,各地的首领,除了石侃哥和他以处,其余的大多数已经被捉。贝州虽然尚未被攻破,也不可能有什么进展,被破也是早晚的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算是失败了。
就算是上山去当大王,人少了他也干不起来,干脆就按侃哥的意思,合起来也好。于是两家人又合在一块,以侃哥为首,李通、孙庆这两个为副,众人先干他一票大的,然后一块儿上山去落草。地方众人已想好了:就在宋、辽交界的冒山上,乱的地方谁都不管,正方便行事。
贝州那头,本来明镐在城外侵扰,足以让义军头疼了,如今文彦博又帅军两万,前来贝州增援明镐,愈发让人烦恼不已。守军因觉得没出路,许多人干脆想直接打开城门,放宋军入城,是活是死的给个痛快。
正愁闷间,刘遵那头已有了进展,掘子军已经掘出地道,可以直接突入城内。文彦博随即命宋军加力攻打,吸引城内守军注意,一面命明镐率众从地道潜入城内,就打开城门,迎接宋军大军入城。
当夜入夜,王则率义军守城时,突然之间,不知从何处出来大拨的宋军,守军根本就杀之不迭。入城的砍翻守城的义军,打开城门,放宋军入城。守军已经多日粮草不继,力气不足,无力守城。此时看见城门破了,直接就降了。许多守军在投降以后,干脆调转头领着宋军打王则,说不得贝州起事是彻底完了。
这边文彦博从贝州上书,道贝州已破,贼首王则等已经被捉,来日即押众贼回京。官家赵祯没来及高兴,转眼间河北路又有来报:辽国的使臣经过河北,被弥勒教教众给挟持了。
原来当日侃哥与李通因没出路,不得已两家合兵在一处,想干票大的然后上山。众人在当路埋伏了多日,正好见一队人马经过,看着有钱,又守卫不多,应该好打。当日侃哥一声令下,底下众人合力上前,当下就劫了。
谁知这一行不是别人,恰是那拨辽国的使者。这个时候,贝州王则已经被擒,辽国使团晚了一步,本该是已经无事了。谁知道恰好又撞见了石教首呢。
宋朝知了这件事,气恼不止:弥勒教即便已经是教主被捉,还能重新弄出来大事,谁知死灰仍旧能复燃。
此事已调查清楚了:当初辽国派出的使者,多掌管赋税、转运之类的官职,近年来辽国市贸不行,有意再加深与宋朝商货的往来。除此之外,还有枢密院所属的官职,此来的目的,多半是在于地域的划分。
临行之前突然换人,他们把文臣都撤了,重新换上了许多武将,然而在贝州城危急的时候,偏偏他们要行经河北,目的宋朝已猜了个八分,只是两边都心知肚明,也不好点破拿出来说。
这次被挟持的辽使里面,长春钱帛司都点检王丰,在辽国那边的背景很深,宗真舅父楚王萧孝忠、丰王萧孝友,先后都将他倚为心腹,这两个都是把持朝政的人。辽人因为这个理由,已先于宋军发兵了,占了冒山,将那一伙弥勒教众尽数掳去,不肯将贼人交由宋人,要自己审,正在边上与宋军对峙。
本来西夏元昊那边,对付起来已颇为头疼,再加上辽国,他们两家若是结盟,应付起来太过吃紧,宋朝纵然是有钱,谁有能耐同时去与两家开战?当初宋朝对付辽、夏,定的策略都不相同:辽国太大,倾国用兵则两败俱伤,用钱收着辽国心点,以颓其志;夏人国小民稀,对夏用兵,损耗元昊的国力,让他两家别靠得太近。
当下交涉,宋朝让辽国交出人来,其他的事情全都好说。怎奈辽国以辽国重臣被挟持为由,要求宋朝再增岁币,不然便出兵。所有被捉的弥勒教教众,他们也要亲自审问,坚决不肯再还给宋朝,此事没有讲和的余地。
如今辽国奸佞当朝,朝堂上只萧孝穆一人做事,孤木难支。等到熬死了萧孝穆,满朝只剩下奸佞,到那时辽人国力衰微,怕还怕他?
如今王则已经被捉,王则手底下要紧的辅佐,也都被宋朝俘获了,辽国捉几个小头目,最大的不过是德州的教首,影响也有效,就为这么几十个泼皮,倒值得一年增十万的岁币!辽人纯粹是想多了。既然这件事谈不下来,也就暂时罢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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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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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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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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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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