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张岊四处巡视,正走到西南。因夏军的抛石不断打来,轰隆作响,连脚下都跟着一块儿震动。随着一声巨响后,只听见军士齐声高呼:“城要破了!”张岊猛然听见这话,立刻奔来,果然见城墙上一角被夏军打破,已经塌了。夏军趁着西南角塌了,蜂拥着便要闯入城内。琇書網
见势不好,张岊立刻命军士执盾上前。就这么一个夹着一个的,做成一堵人肉的城墙,堵住城墙破损的缺口。张岊自己亦跳上城墙,不顾迎面而来的箭矢,一阵搏杀将夏军杀退。因这场厮杀,宋军守军阵亡无数,张岊面上中了一箭,右目被夏军箭矢射损,身上到处刀伤无数。幸而援军救护得及时,这次城池未被攻破。
因元昊一连攻城多日,府州城中的粮草辎重,已日渐短缺。府州应得的粮草辎重,之前已经送至麟州。连日来都有大军阻挡,到此时仍旧还在麟州。既然城中粮草辎重急缺,急需人押运,其余的人马因要守城,康德舆随即与张岊五十骑,叫他去麟州接应辎重。
张岊人少,打算先去府、麟交界之处的宁远寨,打探麟州过来的消息,看情况再去麟州接应。哪里知到了宁远寨之后,才发现宁远寨已经被夏军大军攻破,宁远寨寨主王世亶、守将王显以及寨中一应的军士,尽皆战死,宁远寨早已被夏军夺去。
原来元昊趁着攻打府州城时,重又命祥佑军都统曳浪率三万人马再出石州,此时曳浪率祥佑军已经攻下来宁远寨,正在麟、府两地中间埋伏。
因宁远寨已经落入夏军手中,张岊没法在这里接头,随即又往麟州赶去。麟州那边,因要往麟州运送辎重,为稳妥间,一共派出来王凯、王吉两路人马,张岊五十骑一路向前,正巧就撞见王吉这一路。两路人马既然遇着,随即也就合兵在一处。
王吉这边是三千人马,随行的还有一个内宦监军,也一块跟着。因前番祥佑军来攻打麟州时,动静闹得大了些,上头因此命他过来,为的是汇报三州的军情。这厮姓宋,名讳别人也不敢打听。本来王吉不让他跟随,怎奈这厮自己觉得说,既然夏军已经撤走,那么安全就无虞了。
更何况宋监军已到麟州好几日,除了这边山林环绕,风景不错,夏军在哪里?必然是夏军人马确实也来过,多少也有限,让这班人故意夸的大了,好让官府多运钱粮,多求赏赐,做了监军这些年,类似的事情有不少,以前比他们更能说的,也见得多了。
不管旁人怎么劝,这厮一口咬定了说,危不危险他知道,“心中有数”,让众人别管。因为众人不让他跟,这厮反而心疑道:“莫不是前番战况是假的?非不让去,他们是害怕露馅了么?”
这厮因是上头来的,性格执拗,做什么下头也只能侧耳听着,又有哪个敢去驳他?其实众人自心里也寻思:“让这个鸟厮吃点苦头,倒也是好事儿,省的在这里趾高气昂的胡乱指点,让人看着就来气。”
不说张岊与王吉两军相遇合兵在一处,张岊打头,率五十骑军在前面开路,王吉与宋监军押运辎重在中间,半途之中,果然就遇着了几股夏军的流寇。张岊勇猛,在前面率人将流寇击溃。
夏军都来到了眼皮底下,宋监军此时亦已见了,口里心里仍不服气,仍然是觉得夏军的确是有,不过是一星半点的,哪里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大。监军有时候甚至觉得,这班人恐怕也只是宋军假扮,演出来故意在半路上吓他,破绽都找出来好几处了。他们边上的这些人,欺负上面人消息不通,为了军饷,什么花招想不出来?这些花样他见得多了。
众人护着粮草辎重,继续前行。待到走到清眉浪时,只听得寂静山中一声哨响,突然涌出来大股的夏军,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宋军立刻将队伍停住。等宋军将车辆环绕围成个圆阵,那一头夏军早围拢来,已经团团将宋军困住。
眼看外面密匝匝的人,宋监军此时方才醒悟:之前他们说的那些,似乎也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演出来的,应该没有这么大阵仗。此时再后悔跟出城来,已经晚了。
王吉没时间和宋监军计较,立刻爬到粮车顶上,从上面看时,不单是眼前这些人马,远处还有重重叠叠的阵型,正往这个方向涌来,根据腾起来的尘土看,王吉大约估计一下,夏军人马不下于两万,而且人数仍在增加。
前头张岊不肯待在圆阵里,就这么等着,张岊看了一番后,认为必要从夏军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或许还能出这个重围。看到这时,张岊立刻行动起来,他一招手儿,从府州跟来的五十骑,立刻跟着他出发了。
眼看着张岊率领人马冲出圆阵,夏军挡不住张岊的冲杀,登时阵型就向后溃退。张岊率领众骑在前面冲杀,旋风也似的所向披靡,已经冲出去足有数丈。众骑冲到这里时,速度被夏军阻滞住,再往前进便就难了。
夏军不容许宋军冲出去,刹那间四面八方的夏军都朝着张岊围拢去,将张岊一行围在中央,乱矢胡乱朝中间射去。张岊一行只顾冲杀,坐骑已被夏军射倒,众人步行继续杀敌。战不多时,地上已经满是尸首。眼看着地上尸首愈积愈多,连接起来,似乎能够排他个数里。
一时间厮杀声、呐喊声、破甲声、溅血声、兵器刺入身体声、头颅滚落坠地声、呻吟声、军士受伤惨叫声、刀枪间相互碰撞声,声声入耳,眼前的景象配合着声音,似乎是进了修罗场。
宋监军打眼往外面看时,那些军士,死成什么形状的都有,不管你想看不想看,就那么大喇喇的摆在眼前。见了这样的情景,吓得宋监军胆战心惊,一颗心提在半空里。
蕃人箭密,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出去拼杀的那些宋军,就接二连三倒下了,张岊害怕要全军覆没,步行在乱军中夺马数匹,就分与左右宋军骑坐。张岊这一小股的人马,在夏军中间左冲右突,冲散夏军的阵型。
似乎又过去半个时辰,到此时宋军在前面冲阵的,只剩下张岊一个人。张岊已经中了数刀,仍在那里尽力搏杀。不知从哪里射来阵流矢,正巧射穿张岊的头颅,张岊中箭后栽下马来,宋军这边都看见了。张岊一倒,刹那间前方阵线把守不住,蕃人直接往宋军阵型中冲来。
本来王吉在阵中拼杀,不容易杀退一拨将要爬上粮车的蕃军,溅了一脸一身的血,忽听见背后声音不对,转头一看,是宋监军在好几层摞起来的麻包后面嚎哭起来。那厮眼见张岊战死,心里彻底没了指望,也就哭了。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那厮口里嚎出来的声音有些奇怪,有些像拐着弯出来的,听上去似乎是唱着的。这么个怂货非跟出来,看着就火大,这厮又搅扰的别人不安宁,王吉照冲着宋监军大吼一声,命他快闭了那张鸟嘴。
因为这喝,这厮倒是闭了嘴了,王吉转头不见他一刻时,那厮重新又弄出来了新花样:自己已解下衣带来,把个衣带挂到脖上,颤抖着两手打不成结,口里抽噎着想要吊死。因他做出这么个架势来,王吉愈发嫌他捣乱,忍不住怒火大骂他道:“这鸟厮给老爷消停一点!死先死我,你怕个屁!”
既然王吉这么说,宋监军果然听他的话,两只手仍旧拽紧了衣带,乖乖的等着王吉战死。说话间王吉将宋监军脑袋往下一摁,帮他躲过一阵流矢。眼看着圆阵要守不住了,不能窝在这里等死。王吉将监军一把拽住,扯过那厮的头发,拉着他就往车底下摁。监军挣扎不过王吉,仍牢牢抓住脖上的衣带,死不放手。
旁边大车里装载的全是辎重,兵器军械的什么都有,王吉跳到一辆大车旁边,从车上拽出一把弓弩来,朝外面夏军放了一箭,有个屁用,还不是江河里蜻蜓点水的一般。王吉立刻将弓弩掷了,重新取出面盾牌来,就这么左手盾牌,右手持刀,腾地跳出圆阵来。
阵中其他宋军见了,也学着从车上抽出盾牌,腾地跳出圆阵来。众人跟在王吉身后,立刻排列成阵势,往前便冲。费了不多的时间,众人便冲到距张岊才刚不远的位置上。
张岊才刚倒下的位置,正巧有块山石的阻隔,因此上到现在仍旧尸首完好,没有被踩踏。宋军此时在张岊右侧,正与夏军正面交锋。
眼瞅宋军不注意,左侧一队的夏军,偷偷绕过山石的背后,纷纷脚踏上弩,就要往宋军阵型中射去。等到王吉众人发现,似乎已经有些晚了:才刚众人因盾牌重,早就陆续将盾牌弃了。不少人为了厮杀爽快,干脆连重甲都剥掉扔了,既然遇着了这场恶战,爷爷们今日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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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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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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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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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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